狐狸躲在桥洞下方的阴影中，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时间已经接近凌晨3点，一个小时内还是开过去了三辆警车。

自己忧心最坏的结果。

那两个莫名其妙就倒下的人，应该是死了吧。他想不明白夜山是怎么做到的——这可是结界外。

在“膜”所包裹的时空外，所有超能力都会受到极大削弱，尤其是对外界直接产生影响的能力，几乎都无法使用。

这些知识都是跨入“膜法”世界的常识。

能力诞生于“膜”，也局限于“膜”。否则超能力者早都横行于世，他们自己就可以统治这个世界。

狐狸在结界内使用“驯兽”可以驾驭几乎所有动物，甚至可以控制E级以下的能力者。但在外面，狐狸拼命也只能让周围人后退几步让路罢了——像夜山这样瞪谁谁死的能力，即使S级能力者中也没有听说过。

发生那件事之后，夜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照常地玩手机。抢来的渔网好像也被看做宝贝，一直抱在怀里。

最聪明最强壮的野兽也怕尾随而来的猎人。

不要把自己的气味暴露出来。

乘坐公共交通离开是不可能的，也许出城的路也会有人检查。

夜山会同意逃跑吗？带他走水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自己还要跟他在一起吗？自己逃跑就可以了吧？现在回到安稳的日常生活，向组织汇报说自己受到了胁迫……不必担惊受怕，不必浑身脏污，不必再没完没了地想，下一顿“饲料”去哪找。

狐狸的肩膀被碰了一下。

他打了个哆嗦，慢慢转过身。

夜山在浓浓的夜色里默默站在他身后，浓密的眉毛和睫毛，让他的眼睛藏于无法窥视的阴影。

这个桥洞离渔船足足有五公里。狐狸自己悄悄离开，但是夜山好像总是知道他在哪。

一旦知道自己的同伴是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犯，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应该就再也没法安心地背对着他了。

“怎，怎么了？”狐狸发出异常干哑的声音。

“看、我。”夜山简短地说，他走下河岸，因为东滨大水带来的影响，几乎所有河流都涨了，他走了几步，河水就在他腰际。

狐狸紧张地环视四周，一切黑漆漆静悄悄的，连蝉鸣也忽然停息了。

夜山掏出渔网，把网扔在了水里。他显然不会用渔网，几乎就是随便扔。

这是什么意思？

夜山回头看了一眼狐狸，沉入了水中。

不会吧……

片刻后，狐狸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喊”。一声无声的，非人的，不可理解的，直抵天灵盖的召唤。这召唤无限绵长，一下子把夜山变成了宇宙的中心。

群鸟从林间纷纷起飞，虫豸如潮水从阴暗的缝隙中爬了出来。云层涌动，遮去月华，黑夜更黑，星星更亮。

狐狸感到了一阵眩晕。他有一阵子什么都听不到了。

几分钟后，河里响起由远及近“扑簌簌”一阵水声。沉默的无名之河在涌动。密密麻麻地涌动。

数不清的鱼发了狂一样游向夜山。

在深深的黑夜中，狐狸不敢呼吸，他看不清水里都是什么鱼，只看得见一排排闪闪发光的鳞片和破碎的水波。

狐狸觉得这一定是做梦。这种城市中肮脏的河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