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简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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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秋仪坐在寝殿拿出一卷布匹,这是秋翰前一阵子托人送进宫的。
她翻开,里面不过几尺的地方就出现了断断续续的裂痕。那并非是工匠的疏忽,而是用缺少的针线为她艰难地传递那些收集到的消息。
秋仪依稀记得里面有当时她没太在意,但是此刻却能帮到她的内容。
「刘家同相府不睦已久。」不是这个,
「韩将军莫名被贬,家道中落。」这个也不是。
她的手指慢慢摸过那些细密的针脚,再好的眼睛在这个时候都没用,只有用抚摸来感受上面针线纹路的变化,同脑中字音字形进行对照。
找到了——
「朝家小姐期宫宴献舞。王小姐愿抚琴。」
贵女们做衣服的时候会随口向老裁缝师徒抱怨些什么,她们希望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艺,但是苦于没有机会。老裁缝师徒不知道这只是普通的抱怨,更不知道这些消息之间的轻重缓急,可都会事无巨细地记下缝给秋仪。
怎料当时觉得毫无用处的消息在此刻却帮上了大忙。
秋仪思索片刻,给秋翰送了一封家书。
这些东西若是利用的好,可以化险为夷,也可以反将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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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殿下,别光站在太阳底下呀,快来这边。”
秋仪能顶上这国君之母的角色后,整个舞剧的进程也加快了,不过苦了她要在这烈日下面勤恳地练习。
齐坞生担心秋娘娘中了暑热,又不舍得将眼睛从她身上离开,于是也站在太阳底下陪着。
兰贵人被这孤僻小孩粘人的一面逗笑,连忙招呼他去阴凉地方。小十九殿下的伤才刚刚见好可不能再倒下。否则被人问起来,说是陪秋娘娘练舞累的,这也不好听呀。
女人端着她常年不离手的茶杯,此刻倒是清闲自在。可齐坞生却没由来地升起戒备之心。
他不确定眼前的女人是否知道秋仪和他谈话,但是他依旧对任何想要把他和秋娘娘分开的人抱有警惕。
兰贵人看着那个孤傲的小狼崽子没有搭理自己,也不在意地喝了口茶:“这年头,有脾气的娘就会养有脾气的儿啊。”
她看齐坞生不过来,就扬声和他聊天。说是聊天,主要是兰贵人说,齐坞生不知道有没有耐心地听。
“这支舞讲的是楚国国君的事,他从小受尽兄弟和嫡母的折磨,直到长大登基才翻身。不过他十分孝顺,将生母贤良的名头传遍了九州各地。”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齐坞生,小孩回头认真道:“他若真是有心,为何不早点对自己的母亲好?传颂事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仁善孝子的名声。”
兰贵人有些讶异这孩子的敏锐,但也觉得有趣,看样子他是对楚国国君的做法愤愤不平。不过女人坏心眼的眨眨眼:“这话恐怕要去对楚国国君说,问他为何这般不争气,等母亲死了才出人头地。”
楚国国君的母亲没能看到他登基?
齐坞生顿住,他的指尖有些微微发麻。
「有些人需要我死了去完成他们的计划。」
「若是本宫死了,你就去找兰贵人。」
「你还小,还不懂本宫是迟早会死的人。」
——为何这般不争气
齐坞生默默攥紧了拳头,他不能重蹈楚国国君的覆辙。
兰贵人看到小孩严肃的表情,笑的前仰后合:“贵妃娘娘,您养了个好儿子。”
秋仪刚刚跳完一段舞,有些微微喘气,她站在阳光下看不清兰贵人和齐坞生的脸。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美人眯眼笑了笑:“他不是我的儿子。”
齐坞生的血一点点凉了下来,他现在还是没有资格吗?已经长高不少的男孩看着阳光下的秋娘娘,她永远笑的那样灿烂,把好的都留给别人,把那些难以言说的压力留给自己。
总有一天,他要让秋娘娘看到自己,证明他是能够帮助她安身立命的皇子,而并非是一个在宫中受尽欺凌求她庇护的可怜虫。
凶兽年龄尚小,控制不住自己血脉中的暴戾。他第一次对别人口中的至尊之位有了概念——那是能让秋娘娘承认自己的途径,那也是能保护秋娘娘、让她的美名传遍四海的位置。
留给齐坞生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