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西江边上有些冷,自行车的车铃被人打的铛铛响,少女斜身坐在自行车杆上,穿着背带西装裤的青年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去,两手握着车把,欢呼着从小巷里呼啸而过,江风将少女的裙摆微微佛起,银铃般的笑声洒落一地,吓坏了弯腰买糖果的小女孩,行人慌忙躲避,等到车子如闪电般蹿过去时,他们回过头来看着男孩的背影,笑着说一句:“这年月当真是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宫以墨靠在窗户上抽烟,江风将他一整天的阴郁吹散了许多。祝临风伸手递给他一杯葡萄酒,宫以墨伸手接过,仰首饮下:“祝临风,你娶了个泼妇你知道吗?”
祝临风已将这几天的报纸看遍。
吴周跳楼一事,他本不想让宫以墨去蹚浑水的,但宫家向来跟白云飞不对头,这次贺氏洋行换了当家人,他们便想去敲山震虎。后来思及新来的老虎是祝临风的夫人,宫以墨准备搞事情前,还提前去问了祝临风,祝临风表示你们想敲便敲,宫以墨这才大张旗鼓的去贺氏洋行搞事情的。
没想到,贺相思竟然不是小绵羊而是母老虎,这样他有些措手不及。
祝临风笑道:“也许我娶到的是棋逢对手的妻子呢。”
宫以墨嗤之以鼻:“某人当初为退这桩婚事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祝临风恬不知耻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们两夫妻狼狈为奸,天生一对啊。”
“谢谢,我当这是赞美了。”祝临风将礼帽搁在自己头上,唇扬眼笑,十分开心。
宫以墨郁闷的喝酒,一口闷下去:“卧槽……又是孟尝君的葡萄酒!”
“去见见那孙贼不?”
“回来了?”
“回来了。”
“走起。”
孟尝君,长话斋斋主,善酿酒,工笛箫,与祝宫二人是好友。长话斋落于江城的老巷里,三月是江城的雨季,石板路被新雨泼洗过,连青苔都是清亮亮的。
孟尝君的小酒馆——长话斋就在那丛芭蕉后。宫以墨拨开芭蕉叶,见那只叫杯的大肥猫趴在蒲团上睡觉,有客到杯幽幽睁开眼来,见是他们二位又懒洋洋的合上眼。
宫以墨伸手想将它抱起来爱抚一番,祝临风拉住他的袖子,宫以墨扭过头哀怨的看着他:“咋了?没老婆的人还不配抱猫了?”
祝临风:“不是。他长虱子了,前几日那虱子将孟尝咬了个透,差点就将杯扔出去了,如今好不容易治住了,但还是别抱的好,万一虱子跳你身上,届时孟尝会不会把猫扔了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把你扔了。”
宫以墨:“怎么可以这样,杯可是他儿子啊!”
“但你不是他儿子啊。”
祝临风抬腿迈过门槛,宫以墨觉得被祝临风坑了,骂骂咧咧的追上去。杯扭个头重新睡,这些个凡人有时候真的吵的它脑仁疼。
二人跨过月亮门,院中缸莲绿的鲜艳,沿着雨廊往里走,见一穿长衫男子,鼻子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头发剪得短短的,两鬓的青皮都铲出来。柜前站着一个男人,似是来买酒的,孟尝君比着两个手指头说:“清明将至,长话斋推出礼品套装组合,杨梅葡萄组合装,只需八十八块大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