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一章 叶,目之障也(2 / 2)唤汝首页

流荒盘腿坐下,笑曰:“瞧瞧,我听你说句话,可真是相当不容易啊!”

“别打岔。”

“好好好,”流荒将一条腿搭下来,“言归正传吧,我若是不限制你的自由,现在你得害了多少生灵的性命?”

“弱肉强食,你堂堂大荒鬼王会不懂?”

“懂,”流荒坦然答道,“但是,我的法则里面不存在恃强凌弱,只恃强护弱。”

“那是你,不是我。”

“自然,思想自由,我虽掌控杀伐,却也不能掌控你的思想不是?”

“你既明白,便别拦着我的去路。”

“可是,”流荒面色为难,继而笑了起来,“你方才不是说过了,我是大荒鬼王呀,怎可看你滥杀无辜,你嘴下的生灵,有多少是枉死的,你会不知道?”

“你方才也说了,我凶残暴力,嗜血是我的本能,停止杀伐,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你不肯听说教化,到时,便也留你不得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不过是你一死而已。”

“好大的口气!”巨连嗤笑一声。

“我是不是狂妄或是托大,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我纵使手上沾的血比你多,我仍旧站在公平和正义的这一方,而你……不是。”

“同是生杀,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错,同是生杀流血,但我杀的是你这类的生命,不是无辜,不是冤枉,这,便是我与你的不同。”

“嘴长在你的身上,你想怎么说,自是由我不得。”

“听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我冤枉你了?”

“随你如何。”

“随我如何?那好,便随我吧,我要你在这里好生待着,你可愿意?”

“自是不愿。”

“不是你说的随我吗?”

“大荒鬼王长了一张好嘴,我说不过。”

“你还委屈上了。”

“我好生在外面逍遥,你却将我拘来,难道还是我错了?”

“你生性残暴,我怎敢放你在外面逍遥?”

“弱肉强食,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罢了,”流荒站起来,“你便在这里好生参透罢,我这里安全得很,最适合面壁思过了呢。”

巨连在地下咆哮,巨大的吼声震得流荒耳朵疼。

她闪退得极快,目及之处,皆是一片眼花缭乱。

巨连在她身后穷追不舍:“大荒鬼王向来公平,那我数百位古兽兄弟被你关在妖界八千年,算是公平吗?”

流荒身形猛得滞住,她踩在一片虚空之中,转过身来,一脸郑重:“我会解决的。”

“如何解决?”

“你不必管。”

“好一句我不必管!”

流荒嘴角挂着笑:“你难道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么?”

“你将我拘这儿,不放我自由,与那死了,又有何异?”

“你倒是挺有刚烈骨气。”

巨连闷声冷哼。

“对了,”流荒突然说道,“你又让我发现了你一个新的优点。”

巨连回应的却是一声咆哮。

“自己都这般处境了,还有心担忧其他兄弟,不错。”

“莫要说的我们古兽不重情意,就许你甘为兄弟报仇而死,就不许我惦念我兽族兄弟?”

“我从未如此说过。”

巨连偏头不去理她。

流荒又道:“你不应该感激我么?”

“夜殿真会说笑。”巨连开口便是一通嘲讽

“我是不是在说笑,你心里知道,”流荒抬手在自己下巴上敲了两下,不紧不慢道,“我从未操纵过你。”

操纵?

操纵!操纵!

巨连的逆鳞,除了眼睛,便是一个操纵。

八千年前的那次三族大战,它们古兽一族便是受了妖族的操纵,才落了一个这样的结果,偏生,妖族平安无事,反倒是它兽族,尽数被关押起来,皆受了折磨,失了自由。

而它,虽然被一人救出,但也只有它知道,它不过是当了那人一颗棋子罢了。

堂堂古兽,竟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想想……也是极尽讽刺。

巨连张开血盆大口便朝流荒扑了过去,却被流荒捏了定身诀将其定在了原地。

她神色复杂:“这定身诀只有一刻钟,巨连,你何时参透我今日所说的话,何时重获自由。”

她又道:“巨连,你可知距我拘来你后外界过了多长时间?”

“百年!”巨连气急败坏。

“不,只短短七八载。”

巨连吼声震天:“你少来懵我!”

“这剑境不比外面,这里的时间比外面要慢得多,这里的百年,不过是外面的七八载时光。可我却觉得,这对你是个优势,就算你痴呆笨傻,参透一些道理需要耗尽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重获自由那日,人间不过才过了七八百年。”

“那又如何?要如你所说,我在这里待了万年才出去,这与人间过了多久有何关系?这万年光景,终究是叫我受了。”

流荒笑道:“谁说你傻啦,这脑子,分明是清楚着呢。”

巨连大吼一声,流荒只觉得再待下去,耳朵非得坏掉不可。

“执者生念,至于是邪念,还是善念,便在那一念之间而已叶,目之障也,你若不拨开它,便要一直叫它遮挡你的眼睛了。”

最后一句算是忠告,流荒说罢,便从剑境离去,丝毫没有停留。

巨连不是傻,就是执拗,拧得很,若是没有人对它悉加指导,它便会闷头往前,一路到底。

这般性子,既是叫流荒钦佩,又是叫流荒忧心。

巨连不坏,至少,在某一程度上,他不是坏的。

他或许嗜血,或许残暴,可本心,却不是坏的,甚至……起码在流荒看来,巨连是心性最为单纯的那个,这样的性子,极好,也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