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被命运和时势强大的洪流卷着走。
……
依旧是浓墨般的夜。
梁弦侧卧在床边,洁白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床边。
他手里摩挲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字迹娟秀的地址,指向一家幽深寂静的小楼,大名鼎鼎的露葵姑娘是它的主人。
算起来,自己确实没能“抢走”那个神机令的位子——这下又欠了露葵一屁股债。
但是,露葵把自己的私宅住址塞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还让自己明天下午去找她?
再想想南鼎邑见了纸条一副眼红到放光的嫉妒表情,又忍不住想笑——他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好像真是在哀叹一个完美的女孩儿做了令他失望的事情……如果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能不瞎瞅霏娘姣好的身段儿就更令人信服了。
但是这件事回过头来一想,又处处透露着诡异。
抛开这件事,明天下午自己还要去神机府登记,进入神机令——这是靠近当年秘密良好的开端。
他沉沉睡去。
……
石家的早餐无疑是令人愉悦的,八宝浓香粥配上几样色香味上佳的小菜儿,外面晴光爽朗,风过翠叶,简直是要让人就此堕落到腐朽的豪门生活中去。
南鼎邑和梁弦吃得心满意足,要是身后少了那个羞怯的小尾巴就更好了。
石良和石杰一副“大家都懂得”的表情给两人配了个侍女,两人在石家的一应事务都由小侍女负责。
那个女孩,名叫绿云,比梁弦还小上一两岁,眉眼楚楚,性情怯懦,低着脑袋站在两人身后。
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就连南鼎邑提着裤子往茅房里走,这傻妮子也一头莽撞地往里面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两人吃完饭,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绿云。
小女孩被两人虎视眈眈的架势吓得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南鼎邑咳嗽一声,突然脸色缓和,循循善诱:“绿云啊,我问你个事。”
女孩愣愣点头,声音很小:“公子你说。”
南鼎邑被一声“公子”叫得酥到心底,愈发温和:“你家大少爷是不是交代你了什么任务在我们身上?”
绿云顿时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拼命摇头:“没有没有……大少爷怎么可能叫我看住两位公子呢?”
梁弦猛然被呛了一口,差点把命笑没了。
……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不过话说自己两个外人在人家家里,行踪不定,派个人盯住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南鼎邑也有些尴尬:我这本事还没使出来呢,怎么就交代了?
绿云突然一捂嘴,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登时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抽噎着:“完了完了,我怎么说出来了……这下大少爷肯定饶不过我……”
南鼎邑赶紧安慰她:“没有啊,你说什么了?我们怎么没听到?”他踹踹梁弦。
梁弦赶紧抬起头来,喃喃道:“天气不错啊……”
绿云哭得梨花带雨,抬起头来,怀疑地看着两人。
南鼎邑赶紧问:“绿云啊,你对石家熟悉吗?”
小女孩擦干泪水,也知道背地里议论主家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警惕道:“绿云刚来主家三个多月,什么都不知道!”
南鼎邑嘿嘿笑,递给她一张手绢,温柔道:“我们是两个行侠仗义的高手,借住在石家,你知道吧?”
绿云捏着手绢点头,防备着。
梁弦知道南鼎邑开始刺探消息,竖起耳朵仔细听。
南鼎邑叹道:“唉!吃别人家的米,自然要做些事情!我们兄弟二人在石家借宿,什么也不干,心里这是十分愧疚!所以就想知道你主家的情况,这要是有人寻仇什么的,我们也好出分力不是?”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端的是正气十足,想必江湖大侠也不过如此!
绿云手里松了松:“可是主家行事素来友善,名声十分好……应该不会有仇家的。”
小女孩口风紧得很。
南鼎邑一滞,知道自己这番美侠计没什么效果。
梁弦悠悠一笑……话,其实不是这么问的。
他慢慢说:“行事友善?”他压低声音:“那为什么家仆把三公子给咒死了?”
绿云眼睛一瞪,惶恐地去捂梁弦的嘴巴,急道:“公子可不要乱说!”
小丫头手掌柔软,梁弦把它们挪到一边:“怎么了?”
绿云四处打量着,看到周围没有人,松了口气,悄悄说:“公子不要乱说话了!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南鼎邑一瞧,好像有戏:“说说!说说!”
绿云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说:“我也是听做事的人说的。”
两双眼睛亮晶晶的:“说!”
“其实那个家仆不是故意咒死三少爷的!是鬼上身!”绿云眼神惊恐。
“为什么?”
“那个家仆在石家做事很多年了,深得信任,也很是忠心,只是……”绿云声音幽幽的,“只是在一个月前,就和着了魔一样,突然开始在仆人间念叨石家的不仁不义,还行踪诡异,就和鬼上身了一样……不久以后,那个……太上出来,他就含怨咒死了三少爷!”
“然后他就不明不白地自杀了?”梁弦皱眉。
绿云摇头:“不是的!据说三公子死的那天晚上,他突然就清醒过来了,就好像鬼完成心愿走了一样,然后抱头痛哭——又变成了那个忠心的家仆,他内心里十分愧疚,就追随三少爷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听起来有点神奇……”
简直像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女孩年幼,正是心气儿直的时候,见两人不信,又一改之前不肯讲的模样,叉着腰低声说:“公子不知道!这里面是有说法的……做事的都说,那个鬼是三少夫人!”
“婉娘?”梁弦眼睛一亮!——对起来了!
绿云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儿,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深恨自己管不住嘴,悔得要死:“我不知道!”
但是看她躲闪的样子,梁弦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说得十之八九没错——那天晚上石杰在太上老母面前说了一番对“婉娘”说的话,看来石家上下是把此事归咎到这个婉娘身上了。
只是,他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家仆?
他连忙追问道:“为什么是这个家仆?为什么是他?”
女孩瘪着嘴最后憋出来一句:“公子!那个人是三少夫人来了石家以后照顾她的人!”
女孩说完一句,逃也似地钻到一边儿了:“公子们不要出去吗?我还要陪小荷给大夫人买药呢……”
梁弦一愣:“药?什么药?”
女孩白他一眼:“女人家的血药,公子也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