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了人多的地方,事情便也多了起来。进了樊川,城中只能牵马行走,本来寻找客房的事情,是都交给了赶着马车的那位姑娘,而那姑娘的姿色,自然是吸引了一些烦人的苍蝇。有几名想要近身揩油的地头蛇泼皮,都被慕寒用巧劲轻轻撞开,也给他们些台阶下,毕竟这里不是幽州,万一惹到扎手硬点子,可不一定人人都会给幽州刺史的面子,更何况车上的人,其实并不是幽州刺史的亲子了。
天契的土地有多辽阔?稍微有些阅历的人都能说出:南至幽州、北括凉州、西及儋州、东临泸州,若是想要骑马走遍整个天契,少说也得走个十年八年的吧?
那一个幽州刺史的儿子,在关内道被杀了,找谁诉苦去?
治安做的好,那是针对没有背景的人才好。
在官宦子弟的眼中不过是他们飞扬跋扈的保护伞罢了。
索性一路上,都没有遇上那些不讲道理的官宦子弟。
既然已经快到长安了,那姑娘便也出手阔绰了些,入住了一位据说是当朝的四品官员以前的宅邸,宅邸内的装修,不可谓不豪华,正当众人惊叹于宅邸前黄石公的亲笔题字时,钟玄风已经跟着慕寒悄悄地溜走了。
不是慕寒不懂书法,实在是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就如同那厕纸般乏味。别说自己老爹的院中,就连自己的世子大院里,所裱框的书法作品,莫不是当朝独一份的。
两人一路急行军,慕寒只记得来的路上见着了一个街头卖艺的,当时围着的人太多,慕寒也看不仔细,现在空闲下来了,赶忙回去看看。
挤开热闹的人群,慕寒便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盘坐在地上,身旁站着一个小姑娘。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袍子,里面露出的是干瘪的骨架,下身穿着单薄的,破的几乎是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裤子的东西。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乱蓬蓬的样子,额头上满是皱纹,写满了沧桑,一双老树皮似的手无助地拉着奚琴,可没人看他一眼。人群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也是衣不蔽体,只是不同于老人的沧桑,慕寒在她的身上感到了迸发出来的活力。虽说衣着破烂,但是小姑娘整个人还算干干净净,随着老人的琴律不断翩翩起舞,让周边的人群看直了眼睛。
一首曲子拉完,看热闹的人们都是慷慨解囊,叮叮当当的铜板落地声,让老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止不住地朝着人群鞠躬。
“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慕寒摇了摇头,即使是这繁华的樊川,也是有着连衣服都买不起的爷孙两。
默默地看着那女子弯腰把地上的的铜钱挨个捡了起来,放在了老人面前的磕了一脚的瓷碗中,原本不大的瓷碗,竟是已经放不下这赏钱。
那姑娘大咧咧地拉着了一个看戏的公子哥样子的人,请求把多出的铜钱换成一张银票,那公子也是个秒人,也不嫌弃,也不点数量,先是递出一张银票,然后掀起衣服的下摆兜着满满的一捧铜钱,豪爽的笑道:“多了不用退,少了我不补!”
那姑娘妩媚地朝着公子看了一眼,骂道:“死相!”。
转过头去把银票放进老人的怀里,这才展颜一笑道:“老瞎子,一饭之恩,我也算是还尽了。你若是不想再吃这流浪的苦,就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个差事做做。”
那老人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姑娘,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