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行眼神扫过因为再次失利而如丧考妣,神色间有些萎靡的纪奴娇,以及拿下了胜利却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毫无雀跃之色的李师师,眉头川字越皱越深。
“李师师早就知道了她会赢?”一个原本在白易行脑海中稍稍有些模糊的念头此时此刻渐渐明晰起来。
“想明白了?”黄巢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白易行一刻不敢稍停得顺着那条思路向下想去,生怕稍有停顿,这灵光一闪的思绪便会就此中断:“既然这次蹴鞠大会本就是一场朝廷早早就计划停当的围猎,那么以朝堂诸公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容忍其中出现任何不为自己所控的因素出现,所以,内定胜者就势在必行。”
黄巢不置可否,嘴角笑意却愈浓:“接着说。”
白易行便接着道:“但正所谓无论正奇,各有其道,朝廷可以内定李师师获胜,那么有心争抢逍遥御风珠的其他势力便自然也能找到纪奴娇,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何白天纪奴娇的皮球为何会被击落,而李师师为何又会被人暗杀了!”
黄巢先是翘了翘大拇指,接着又用力搓了搓脸,从指间发出一阵沉闷的叹息:“我的个亲娘哎,你他娘的终于有点开窍的样子了!”
白易行头一次独自一人将一件事从头到尾理清脉络,此时胸怀激荡,只觉眼前世界豁然开朗,世间万物似乎还是之前的样子,但分明又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很多年前,华山绝顶之上有一个喜欢站在悬崖边俯视云海的白发道人,他曾经对着因为迷路而误入那片华山禁地的白易行说过一句话: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是人生的第一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是人生的第二重境界,等你走完了这两层境界,再去回望山河,如果发现山仍是山,水仍是水,那么你就算是真正看明白了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也就不会再迷路了。”
白易行眼角似有细砂飞入,唯一眨眼便模糊了整片视线。
黄巢见他神色变幻,嗤笑着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将萦绕他心头的万千思绪彻底打碎:“没出息的东西,这才刚刚误打误撞摸到点人间道的门路,就开始喜极而泣了?”
说罢,伸手指着窗外渐渐人声平复的汴河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白易行顺着他手臂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只见高俅大袖飘摇,从李师师手中接过那枚通体赤红,炽烈如火的皮球,放在眼前略一端详便缓缓举过头顶。
嗤啦一声轻响,皮球表面骤然龟裂出道道裂纹,一束束夺目红光从裂纹中透体而出!
不等人群中发出惊叹得喧哗,高俅已然高声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
皮球应声炸裂,紧接着一枚硕大如如球,通体红光爆射的浑圆珠子如旭日初升般冉冉升起。
两岸寂静,人人惊骇莫名得望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一时间竟全部陷入一片茫然,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是谁陡然高呼道:“圆日当空,大吉之兆啊!天降祥瑞,吾皇万岁!”好似一块巨石坠入大湖,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河岸两侧的人群不约而同得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纷纷拜倒,口中高呼“吾皇万岁!”
高俅有意无意得扭头望向远处的一座高楼,法令纹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得意却克制的微笑。
突然,原本只是微有波澜的河面毫无征兆得剧烈摇晃起来,一股股乌黑如墨的浊浪从河底泛起。墨色缓缓在河面洇开的同时,散发出一阵阵熏人欲呕的腥臭。
高俅眸光微闪,冷哼一声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李师师身前。
“哗”!
一股粗逾一丈的滔天水柱骤然间冲天而起,并以其为中心掀起四面接天水墙向汴河两岸席卷而去。
于此同时,一只巨兽的沉闷吼声将身畔水柱彻底震散,露出了真容。
一只独角黑龙俯下头颅,龙涎狂流,眼神炽热得紧紧盯视着那枚逍遥御风珠。
汴河之上,有毒龙抢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