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冬至雪夜那天开始,杜衡零零散散见识接触过的非正常生物已经快数满十个手指头了。但此前接触过的,要么普通人看不到,要么地处荒郊野外,打破天也不会惊动旁人。
可今天情况就有点特殊了。
光天化日,酒馆门外,人流量颇多的街道之上。
这要是你上天我遁地的打起来,只怕不出半个钟头,酒馆一行人就得上头条。搞不好还会被送往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当小白鼠。
之前杜衡还以为伽蓝打算彻底当甩手掌柜,不再过问黄泉冥府诸多事端。可从她现在的表现来看,铲妖除魔这种思想似乎已经融进了骨子里,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本能。
伽蓝顶着火狱冥妃的头衔,感知怨灵恶鬼事属正常。但蜘蛛女吉娜也这样敏感,这就让杜衡有些好奇了。
“老大,怎么个意思?”杜衡瞅着伽蓝眉宇间流转着一股叫做杀气的痕迹,不由心底惴惴,小声问道:“大白天的,不方便在外边动手啊。而且……你不是说三千世界如何如何吗?兴许那也只是个其他世界流窜过来的流浪者呢?”
“流亡者也是有区别的。”蜘蛛女知道自己不便露面,所以警惕归警惕,脚底下倒是很老实,没有出门干架的意图。
“这还带鄙视链的?”杜衡更纳闷儿了,大家都是流窜犯,谁还比谁高一等咋地?
吉娜吧嗒吧嗒走进卡座,八只螯足盘上沙发坐下,螯爪指指自己,说道:“我流亡到此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并没有对任何生物带着敌意。只要不危及我的生存环境,我不会主动挑起纷争或是掠夺杀戮。”
“我明白自己的处境与定位,我不是入侵者。”
杜衡隐约明白了蜘蛛女想表达的意思,疑惑道:“你们的意思是,刚才那个……有敌意?是入侵者?”
蜘蛛女没有回答,目光望向若有所思的伽蓝。
伽蓝点了点头,走到门前,道:“她说的没错,并非所有人都带着平和之意,芸芸众生之中,血液中就带着杀戮天性的种族并不在少数。”
这么一解释,也就容易理解了。别说三千世界万千种族,就是地球土著当中,尚武好战的种族也一抓一大把。
“你们只凭借感知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好是恶吗?”杜衡问道。
伽蓝点头又摇头,轻声叹息道:“人心险恶,难以通过表象区分,但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就像烙印。”
“刚刚那人,身上怨气无比浓重,怨气不是源于自身,那就意味着它手中血债累累,被害者怨念难以消弭。”伽蓝勾勾手指,示意杜衡打开卷闸门,幽幽道:“若是各行其道便罢,既从我门前过,不闻不问总是不妥。正巧城中毁容之祸沸沸扬扬,兴许与它有关。”
杜衡心中明了,于是不再阻拦。在他看来,伽蓝偶尔表现出的少女心性只是对阳世的好奇而已,对于魑魅魍魉这类分内之事,她肯定自有分寸。
而且经她一提醒,杜衡也有些怀疑了……分明是老态龙钟的体型步伐,却顶着一张少女脸,这不正好和城里喧嚣尘上的脂粉婆婆烂脸少女相吻合嘛?
蜘蛛女留下看家,杜衡跟着伽蓝离开酒馆,没花多少功夫就追上了步履蹒跚的老妪。
似乎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也没有刻意的去隐藏行迹。
“老大,既然你们能感知到它,那它会不会也感知到你们啊?”杜衡深知不能打草惊蛇的重要性,这万一对方有所准备,只怕躲不过上演一场马路特效动作片。
“种群不同,感知外界的方式也不同。”伽蓝踩着高跟长靴,却是健步如飞,动作熟练之流畅,很难想象两天前她才第一次穿高跟鞋。
杜衡问了等于没问,碰了一鼻子灰,索性不再充当十万个为什么,安安静静跟在她身旁,一路尾随着前边的目标。
其实杜衡心里蛮期待见识一下伽蓝出手的英姿。他还是忘不了梦境轮回中秒杀他们全团的黑白男女,如果黑白阴差都这么厉害,那火狱冥妃该有多恐怖?
……
杜衡与伽蓝一直尾随她到文化广场,然后看她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广场旁边的移动卫生间。
等那扇门再次打开,老婆婆消失不见,走出来的已经是个腰杆笔直、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杜衡悚然一惊,正要惊呼出声,却听一旁的伽蓝冷哼出声。
“自己漏出马脚了吧。”伽蓝粉面寒霜,目光冷冽,轻声道:“以脂粉害人者就是她,不会错了。”
杜衡随声附和了一句,心中只剩感慨: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妖魔简直上了一堂生动的示范课啊。
你说你何必呢?警察都找不到你,你还不老实,居然还大摇大摆从酒馆门前经过……侬不晓得酒馆里就坐着一尊你惹不起的大神伐?
“走,跟上。”伽蓝似乎已经成竹在胸,见杜衡还在发愣,不由分说拉起他胳膊,快步跑到了马路对面。
杜衡心中异样感陡生,不由又想起几人刚才在店里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