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点点头:“你这话一点毛病挑不出,我就是很讨厌你,人渣。但并不妨碍我跟着你出来透透气,这是两码事。”
无名撇撇嘴,带着她上了山道。
山道蜿蜒,是直通往山顶的。
云衡跟在无名后面爬山,无名攀爬速度很快,明显受过专业训练,云衡很快被他甩出一大截山路。
爬了二十多分钟,云衡看到无名停在前面吸烟等自己,她连忙加快步伐。
清风徐徐,一路上安安静静,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代,只有山顶涌下来的野风以及云衡轻轻喘气的声音。
每爬一段山路无名都会停下来等等她,云衡也没让他久等,手脚并用爬得贼快。
一路上有金黄的杏叶、火红的枫叶,漫山遍野的花香令人沉醉,云衡也会分神去看路边的景色。
抬起头,无名又像刚才一样双手插兜倚在石头上等她,头顶着一圈阳光,默默无声。
云衡又要加速,一道声音从头顶缱绻传过来:“不用着急,路上的风景也要多看看,不要总想着看山顶上的东西。”
云衡停下脚步,莞尔一笑。
无明却转过身去,慢悠悠继续往上爬,不再看她。
山间空气清冽,无名在风里微不可见的弯弯唇角,脚踩着落叶,心里很舒服。
终于,爬上了山顶,云衡没等喘一口气,就被眼前的风景震撼住。
从山顶向山脚眺望,一整片山林被花树覆盖,山脊线上一点点金色的光珠来回跳跃。
到处都是金黄色的,脚下的土地也一片金黄,层层递进的梯田更是迷人的五彩斑斓。
山脚下的村子飘着袅袅炊烟,姹紫嫣红的野花开在路两旁,洒满眼底的视野,云衡情不自禁地就张开双臂,拥抱这片伟大的土地。
山风吹着她的头发,云衡闭紧了眼睛,感受着鼻尖传来的微醺花香,仿佛往前迈出去一步,就能到达天堂。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右脚向前踏出去一步,无名瞬间揪住她脖领拉回来,云衡有些迷惘的睁眼看他。
无名说:“你疯了?”
云衡老实摇头:“我没有啊。”
无名朝她脚前的地方努努,那地方是百丈悬崖,稍有不慎就摔下去粉身碎骨。
云衡这才后知后觉地升起一股寒意。
无名说:“你死了谁来给我五百万?”
云衡翻翻白眼:“这大概是我今生身价最高的一次了。”
无名挑眉说:“听你这口气,还挺骄傲的?”
云衡背着手睨他:“还不是托你的福。”
……
……
“嗯,好,我定明天一早的航班。”秦岭打着电话出来。
讲完,话筒传来嘟嘟忙音,结束了通话。
秦岭走进鹊槐家的露天澡棚,澡棚用茅草搭盖,只有一根自来水管。
他打算去冲个凉水澡,看见鹊槐立在院子里。
月色很好,院子里月光如水,像是洒了一地水银,白灿灿的。
她出现的位置和时机都很奇怪,秦岭当下明了。
他淡淡说道:“你刚才都听见了?”
鹊槐走过来,斜在澡棚外面,嗯了声。
秦岭自顾自的进去脱衣服洗澡,里面很快哗哗响起水声。
鹊槐也不见外,就那样立在外面,靠着棚子,跟秦岭说话。
她问:“那个高总靠谱吗?听你的语气,好像跟他并不熟。”
棚里传来潺潺的水声,水管喷出一道清凉水柱,透过草棚缝隙的阴影,能看到男人修长结实的身体轮廓。
鹊槐微微闭上眼睛,似乎能嗅到水里的味道,带着荷尔蒙香气。
秦岭在棚里淡淡回应:“我救过他朋友的命。”
鹊槐平静地点了一下头,说:“那应该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她如释重负,略略垂下眼眸:“不过三百五十万也不是小数目。”
秦岭的回答是三百八十万。
他不肯要鹊槐的钱。
秦岭说:“我那位朋友有钱。”
鹊槐却不肯:“你朋友再有钱也不是你的,碍着面子,你去借钱人家也不好意思回绝。可我不在乎,我现在能在这里挣钱,都是你里里外外帮衬才有的,你不必跟我客气。”
秦岭身子浸在自来水管冰凉的水柱里,自来水冰凉刺骨,他感觉像是冰刀在肌肤上切割。
适应了半天,寒冷褪去,肌肤上涌起一层奇异的温暖,令人觉得很安宁。
他与她隔着一扇草棚,眸子里像被水洗过,湿润而黑暗。
秦岭映着月光说:“等以后还不上了,再找你,好吧?”
鹊槐在外面极淡地笑了一下,没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嗯一声,算是不成文的约定。
她从院子里坐下,双手撑着地面看星星,说:“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秦岭问:“什么别的计划?”
鹊槐说:“除了凑齐五百万,你还打算做什么?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甘愿受人威胁的男人。”
棚子里,秦岭笑容微凝,握住水管站立几秒,摇摇头。
他说:“我不会乱来,你放心吧。”
夜风吹过院子,秦岭身上肌肤像被刀割过,他站着一动不动。
鹊槐也没动,半晌,她叹口气说:“你要好好的。”
秦岭的心像磕了下,不知该说什么。
在冷水里冲久了,肌肤上很快升起一股怪异的灼热感,他觉得忽冷忽热,被刺激得格外清醒。
他回了句:“你也要好好的。”
鹊槐嘴角极淡的弯了弯,似乎很高兴。
月光如水,她静静仰望着夜空,双手合十,为他祈祷,愿上天保佑。
她永远记得这个晚上,月光一直皎洁,水流清晰地在她耳边回响。
冷风吹着,秦岭的思绪也飘去更远的地方。
他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也的确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太过冒险,他不想连累别人为自己担心。
所以,他只能独自去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