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了,当面能解释清楚,电话里当然也能解释清楚。其实是,汤山并不喜欢跟这个人多通一秒钟的话,更谈不上向他解释什么了。
杨帅怒气又被点燃起来了,却急得说不出话,龇牙咧嘴,作势就要前扑。汤山不想跟他于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于是退后两步,打算转身闪入人群里。
忽然背后被人推了一下,汤山又是一惊,尚未转身,夏刘忠却已探过头来,拍拍他的肩膀,冷笑一声:
“卵子,想摆脱我们?”
汤山对杨帅十分的鄙视,出语常常不逊,但面对夏刘忠却有点发怵。此人不但比较粗壮,脑子也比杨帅清楚。
汤山低声辩解:
“既然进来了,上赌桌之前,咱们最好装作不认识。”
夏刘忠又是一声冷笑:
“废话少说,五万块钱带来了没有?”
汤山只带了一万。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给他们钱。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于是他不说没带那么多,只是神神秘秘地问道:
“一会是你们上桌,还是让我上桌?”
夏刘忠倒是被问得懵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答道:
“当然让你上桌。最好给我多拿几副双天至尊,咱们就发了。”
汤山心里骂道,“双天至尊”这个组合,概率跟中彩票特等奖差不多,一晚上拿几副,他妈的真正的赌神都没那么神。嘴上回应:
“让我上桌,钱就应该留在我身上。”
夏刘忠不服:
“起码应该分我们一半,让我们也有机会玩玩,难道我们只做看客?”
汤山心里又骂道,就你们两个草包,也只配做看客,嘴上却另有一套说辞:
“你觉得,现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场合,我给你们掏钱合适吗?旁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况且,分一半给你们玩,输了算谁的?”
夏刘忠歪头想了想,似乎觉得汤山说得有道理。最后他竖起一根食指,在汤山面前晃了晃,阴阴地笑道:
“,今天就看你的表现。赢了咱们按五五分成,输了你可得自己承担损失。”
汤山大怒:
“不是说好合作的吗?怎么输了就成我一个人的损失?”
夏刘忠再次阴笑:
“如果你真有自己吹嘘的那么神,就不会输如果你输了,就证明你在招摇撞骗。谁会傻到跟一个骗子合作?”
听起来逻辑还天衣无缝。汤山有点哭笑不得。心想他妈的,当初可是你们把我当赌神的,我可从没说过自己赌术高明。
夏刘忠见汤山沉吟不语,凑近威胁道:
“卵子,你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招,我跟杨帅既然不玩,就只好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不想被人打断腿,就给我老实一点。”
说完又以手指捅了捅汤山肩头:
“记住,不管输赢,事后你还是得要还我们五万。”
汤山心里奔跑着千万匹草泥马。这时杨帅怒气已息,凑近来嚷嚷:
“进里屋去吧,看样子快要开局了。”
汤山已经骑虎难下。只好惴惴不安地跟着大家涌入彪哥内室。
那房间中央已经摆好了赌桌,桌上码好了一副牌九。屋子周围有一圈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甚至还有水果和零食。
汤山在此处算个陌生人,还有几个也是初来乍到,彪哥一看这么多生面孔,讲故事的瘾又犯了。入场之前,彪哥坐在沙发里,双手一按,示意大家正襟危坐,接着他清了清喉咙,眯起双眼开讲:
“兄弟我在泉州时……”
汤山是第一次听江湖大佬彪哥讲故事,新鲜之余,觉得此人装模作样起来,倒真有点政治人物的风范,不进入官场博个封妻荫子,确有点可惜。
只不过,彪哥的故事虽然讲得纯熟,可汤山心事重重,接下来彪哥讲了什么,他大部分没听进去,只知道彪哥嘴里吐出来的,全是江湖刀光剑影,还有彪哥自己的英雄无匹。
故事告一段落,赌局终于开场了。
杨帅在旁边以眼神暗示汤山抢着做庄,但汤山假装没看见,坐在了闲家天门。
汤山心里清楚,既然不会出老千,就只能凭运气赌几把,耗着时间等警察来救场。
一旦做庄,桌面上的注码就不由自己说了算,万一运气太差,今天场面又这么大,一万多块钱,恐怕两三把就没了。
做庄的那位汤山不认识,旁人则都知道,此人就是彪哥手下的得力干将沙皮。沙皮喝了不少酒,满嘴粗话,一脸淫笑。
汤山一阵恶心,要在平常早推牌走人了。
沙皮虽然醉得连牌都拿不稳,运气却很好,一开场就是两把通吃,汤山虽然尽力忍住了手,还是被吃掉了一千二百块。
第一把五百,第二把七百。这让他相当肉痛,两把输掉一个月伙食。
到了第三把,汤山就有点犹犹豫豫,摸索半天还是没下注。
沙皮不耐烦,瞪着汤山吼道:“你他妈的难产啊?没钱赶紧下桌,别丢人现眼。”
汤山不知沙皮在江湖上的名声,心中大怒,刚要发作对骂,外面大门突然被“轰”地一声踹开。
所有人瞬间目瞪口呆。
只有汤山一人知道,警察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