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按下彪哥的江湖创业史,回到主角汤山身上。我们把他晾在后台太久了。
这一天晚上八点,汤山应杨帅和夏刘忠之约,准时走了彪哥的住处。
汤山进门时,彪哥正端着茶杯,跟手下几个小弟说得手舞足蹈。一面说,一面单手往下劈,时不时夹杂着他的招牌闽南腔粗话:
“塞你母。……”
场面很嘈杂,汤山接下来没听清他讲的是什么,只看见那几个小弟听得眉开眼笑,一脸谄媚,大点其头。很是心服口服的样子。
这是汤山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彪哥。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彪哥手中的茶水瓶子。瓶子倒没什么特色,不是玻璃,而是塑料制品,但里面的淡黄色液体,真的跟尿液一般无二。
汤山想起江湖上的传言,说彪哥肾亏尿不禁,需要随时随时往瓶子里撒尿,不禁哑然失笑。
彪哥的整体形象,也与汤山的想像里差距甚大。
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江湖老大,身矮,肥胖,身上有三分之二的肥肉,全长在肚子上,远看就是一头巨大的蛤蟆
头发已呈稀疏之态,很多地方可见头皮双眼总是眯缝着,似笑非笑的鼻子顶端通红,两边起皱,还有麻点,一个标准的酒糟鼻。
最让汤山受不了的,不是彪哥的大肚皮,而是其嘴巴。唇薄,皮干,牙黑,不是在说话,便在流口水,所以养成了嘴角丝丝吸气的习惯。
嘴角永远堆着几个白色泡沫。又毫不自知,从不用纸巾或手帕去擦拭。
这让汤山感觉非常恶心。也不知他的左右小弟们,是怎么忍受他那张嘴的。
汤山听说,彪哥年轻时泡妞无数,但看他现在这副尊容,实在很难想象,当年的小妞们怎么会如此没眼光。
难道,他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美女们忽略其长相?
最后,汤山想到此人居然跟方塘有一腿,心里就像吞了个巨大的活苍蝇。一面直骂方塘太不自重、也太没眼光,一面策划什么时候痛扁此人一顿,才能出心中那口恶气。
赌局设在彪哥装修过的出租屋一楼。
赌赙非法,很少人会将赌局设在自己家里,因为万一惹来警察,就会有无穷的麻烦,所以通常来说,赌局地址越隐蔽越好,要么是偏远之地,要么在杂乱无章的场所。
赌鬼们只要赌兴上来了,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环境的档次问题。
彪哥将赌局弄到自己的家里,算是破天荒第一回。
彪哥自己并不怎么爱赌博,自从在街头混出名堂之后,他又恢复了以前好色的习惯。他那位李铁牛老婆,在乡下早已成废人一个,再也无法干涉他的私生活。
他闲得蛋疼之际,除了给小弟们讲自己的英勇故事,就爱上街泡妞,见到漂亮一点的,能弄到家里来当然最好不能弄来,在街头看看也能解谗。
看女人的时候,一边嘿嘿傻笑,一边喉结乱动。像一条蛇在艰难地吞食老鼠。跟他十六岁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他现年四十多了,见到美女仍然有流口水的毛病。对此他倒一点都不忌讳,每次口水漫过下巴,并不立即擦干,还向小弟们感慨道:
“你看,我这是心老啦,身子却还年轻。”
偶尔还会将吃多了油炸食物而长出来的疹子,当成青春痘,向年轻小弟炫耀:
“看看,荷尔蒙分泌得还挺充足。”
总之是,彪哥只爱美女不爱赌博,以前从不将赌局设在家里。这一次,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召了十几号人到家开赌。
当然了,脑筋搭错了弦只是汤山的个人想法,大人物总有大人物的思维模式。据说彪哥曾向劝阻他的小弟分析道: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几天前周伟良挂了,警察正在街头每个角落里找线索,所以,把赌局弄到我这里,反而是最隐蔽的,起码不至于人多嘴杂。”
此刻,彪哥高举手中的茶水瓶子,向大伙宣布:
“大家今天就尽兴地玩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汤山站在人群中,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阴冷之气,他想到,前几天周伟良将赌局设在自己家里,莫名其妙地被捅死。
今天彪哥又将赌局设在家里,不会再出什么恐怖吓人之事吧?
他会不会又一次见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会不会再次见到尸体旁边摆着一盘残局?
想到此处,汤山有一股强烈的撤退冲动。
正想着,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抓住汤山的手肘,蛮横地往暗影里拽去。汤山吃了一惊,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汤山一回头,看到的是杨帅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目光却是十分的凶狠。他随便一甩,便甩开了杨帅的手,没等对方开口,率先发泄不满:
“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你变态呀?”
杨帅更是不满:
“他妈的,说好在门外聚头,你怎么一个人先进来了?”
汤山压低声音说:
“你他妈的是猪脑子?”
杨帅被骂得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嘴巴一张就要大声回骂,汤山立马将其推到墙边无人处,再次低声教训道:
“在门外鬼鬼祟祟的聚头,人家一看,就知道咱们会在赌桌上耍花样。你想被人家打断腿呀?”
杨帅又是一愣,粗话没骂出口,倒也想通了汤山言语间的道理。但他仍是不满,压低声音骂骂咧咧:
“那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清楚?害我在门外吹了半天冷风。”
汤山一脸不屑,心想你吹冷风关我屁事?嘴里同样不饶人:
“就你这智商,电话里解释你听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