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近前,才得全貌。
个个身姿雄壮,着黄袍,绣猛虎,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再看那马匹,奔跑中鬃毛飞舞,油亮顺滑,整个躯体的肌肉协调一齐。
劲力非凡,众骑汇于一势,仿若江潮迭起,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过那些个军士再近些就已拉紧缰绳,慢了下来。
当先一人利索下马抱拳。
“神威军袁野奉圣上令,为三皇子殿下收拾行宫。”
而后是一众军士下马,重复着话语,声声相重,更胜天上惊雷。
他们没有跪,因皇权特许。
只用,也只能对箫远山一人遵循。
箫纵捂着耳朵,仍是笑着。
“多谢袁将军了。”他抱拳,而后引着众人视线看去,“将军也是瞧见了没甚东西了,不必麻烦。”
“不麻烦。”袁野冷漠极了,丝毫未曾在意眼前的是一皇子,“我们遵圣上令,便是只有空气,我们也得上行宫。”
箫纵有些许愣神,倒也不是气恼袁野的生硬刻板,而是想起母后说的,这袁野好像自小便是这副欠揍模样,没少被人追着打。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
惹得一众军士的视线整齐划一,挪了过来。
“抱歉,抱歉。”箫纵以手遮面,收拢笑意,“那便多谢各位将军了。”
袁野点头,一侧军士便要抢过包袱行李,可箫纵还未言语,两侍从一丫鬟自是不愿。
好在箫纵及时开口,
“有人帮忙是好事啊,快些放手,那些个破烂谁稀罕呢。”
至此这险起的争端就此放下了。
箫纵被废了太子的身份,依然还是皇子,还是有车驾的。
这上山,自然不能用走了。
袁野则是不由分说的抢过车驾御座,亲自为箫纵赶车。
浮萍想伺候着箫纵,也要上车,却被袁野一个眼神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箫纵无奈,拉起帘子瞪了袁野一眼。
“浮萍,你跟着胡同,罗平二人去吧。”
浮萍想要顶嘴,却被箫纵温和的眼神顶了回来,扭捏半天才挤出一字。
“好。”
车驾上了路,那神威军也上了马,护在车驾周侧。
来至半路,袁野神色未有变化,喉咙间却呢喃声传出。
“放弃了?”
“说不清楚。”车厢内亦有回应。
“我会帮你。”
“现在的我,不需要。”
...
车驾的速度不快,上了西山,夕阳已经落下。
这别宫是圣上狩猎时的临时居所,倒是没有太多的楠木金砖琉璃瓦,多得是些杉木青砖黑泥瓦。
这天下都盛传大夏之主,萧远山极尽奢靡,是肉成林酒醉池。
却不曾想一处行宫如此简陋,怕是稍大些的豪绅家中屋子都比这精致。
箫纵下了马,明月上了山。
他抬腿落于明月之上,回首在云雾间笑意晏晏。
声音朗朗,有如太阳升皎霞。
时间颠倒了似的,明月又落,骄阳初升。
沉浸于每个人耳中。
“袁野将军,牢烦你一事!”
袁野一愣,有些琢磨不透箫纵的意识,明明自己可以暗中帮扶,不露马脚,如今为何公之于众。
他不解,沉默着。
箫纵却是笑着。
“袁将军可是不愿?”
袁野抬头望着那少年,许久微微点头。
“可!”
“那就麻烦了,将这鱼儿送给我翰林院的至交好友,韩默。”
他从腰间扯过一只玉质鲤鱼,抛向袁野,而后不再回头,没入那行宫之内。
这一世可能就在此度过了。
袁野接过,瞧着玉佩讷讷出神。
这是要自断羽翼,让皇帝安心?
摇了摇头,不再思索。
他只是个武夫,直来直去即可,想那么多作甚。
...
第二日清晨,
日头还没出,月尾亦未落。
这朝堂之下却早已站满了官员,只等着一声传唤,他们变得爬上那阶梯,慢不得。
等待的同时,他们也议论着。
分成了党派议论着。
只余一人孤零零的站着。
他是韩默的老师,赵海平。
礼部侍郎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正二品的官职。
已近是没有世家门楣的臣子走到了头。
他像是一株雪中松柏,白了头发却在逆境中站的挺立。
“啪!”
随着一声清脆打鞭声。
人群瞬时变得寂静,小党派也归于两路,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依次踏入殿内显得井然有序。
进入大殿内,随着总管太监一声山呼。
百官齐齐跪下,三呼万岁。
箫远山只默然看着眼前一幕,至了最后才轻吐两字。
“平身。”
“有何事奏?”
这话落下却如饵入鱼塘,惊起千层浪。
却还得是那赵海平,以二品官直接扒拉开身前各部尚书,讲出心中所想。
“陛下,太子不可废啊!”
这一句话又如泰山压顶,让这朝堂重归寂静。
众人官员皆是神情冷漠得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老头子,昨日就有前太子箫纵与翰林院编撰韩默结党营私的消息,今日你便要触圣上的霉头。
箫远山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问询着。
“说说看。”
“老臣所讲有三,太子乃是烈皇后与陛下所生,是嫡长子,按祖宗礼法是其一!”
“太子,国之储君,关乎江山社稷,随意更改落在他国眼中恐成笑柄是其二。”
“太子辅政多年,燕京城内百姓深受其福泽,无不感恩涕零是其三。”
“陛下,臣已说完,还请陛下万不能因为些许小事,就罢黜太子啊!”
箫远山未曾言语,只是手指轻轻叩在龙椅之上。
似乎是察觉出圣上的情绪不佳。
有官员心中一横,迈步上前,就要参上一本,给自己搏出一个锦绣前程。
“陛下...”
“朕让你说话了吗?”箫远山的眸子冷若寒冰,瞧着那人的模样,像是瞧着一具尸体。
“臣该死!臣该...”
“你确实该死,拖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就见堂下赶来两军士,那官员见此顿时面如死灰,立马向着箫远山爬去,哭喊着。
却被近前的侍卫一脚踹翻,在这殿上滚了几个跟头。
滑稽非凡,却是无一人敢笑。
“还有人要奏吗?”
无人回应。
却是那赵海平,头埋地,股顶天,声泪俱下。
“陛下!”
“闭嘴!”这一句威势盖压整个朝堂。
赵海平却还要说些什么。
却是箫远山先开了口。
“令翰林院编撰韩默,赴北境虎牢关任参军。”
赵海平猛然抬首,眸子中充满了惊恐,即便是之前那官员被推去斩首,亦没有这般害怕。
“陛下,陛下,韩默他是个读书人啊!”
“他去不得军伍啊。”
“陛下,我求您了。”
他哭着喊着,也要向箫远山爬去。
那贴身侍从又要击退,却被箫远山叫住。
“赵侍郎年纪大了,你们亲自送回翰林院吧!”
“其他人,既然无话可说,那便退朝!”
箫远山说着拂袖而去。
赵海平不情愿,却又怎么奈何的了正值壮年的侍从。
直将他从朝堂之上挟至翰林院前。
老人无力跌倒在大门前,哭喊着。
韩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怎么能去军伍。
韩默是他视如己出的学生,怎么能去舞刀弄枪。
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