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东宫。
“太子殿下,圣上急诏,让您入宫面圣!”门外的太监连滚带爬得到了太子居室。
箫纵起的有些晚了,应是昨晚那场酒喝得还算过劲。
嘟囔着:“慌个什么劲,我去便是了,你们将府内细软收拾一下等我回来。”
说完,他在一盘的盆中接了捧水,拍打在萎靡的脸上。
东宫中的丫鬟侍从虽不知箫纵是何用意,却也是连连应下。
箫纵出了门,太子洗马早已备好车驾仪仗。
箫纵瞥了一眼,神色如常。
“父王急诏,你当是巡游啊,都给撤了!”
太子洗马脸色一青,慌忙跪下告罪,直至箫纵摆手,这才起身安排。
只余一辆车驾急匆匆得往宫内赶去。
上了车,箫纵倒是不急了,打着哈欠倚靠在车厢内壁,还想补个觉。
让陪在一旁的太子伴读与车驾外的太子洗马神色莫名。
乾宁殿。
圣上居寝之所。
当今大夏帝王箫远山,倚靠在卧榻之上,头枕着温润香玉,最宠爱的妃子云贵妃按压着他的头颈,好不惬意。
忽的殿外,脚步匆匆。
红衣蟒服大总管太监倾覆在地。
“太子箫纵应诏前来。”
“传。”
箫远山未有动弹,只轻吐一字,却似箴言落在总管太监耳中。
急促起身,弯着腰一步步退至门外,高喊。
“传东宫太子,箫纵!”
这声虽是尖细,却是响亮,传至百米外又有太监接着再传。
这才落于在外殿等候的箫纵耳中。
那小太监传完了话,似是欲言又止,在箫纵走过时低声嘟囔了几句,
“圣上,有些烦躁。”
箫纵听着了却没有反应,自顾自向乾宁殿快步赶去。
那小太监叹息一声,箫纵待人处事都极为温和,他还真不想箫纵惹了麻烦。
虽有这般想法,却又做不得过火,只能是轻声提醒。
可哪里想到,太子车驾中有一双眼睛瞧见了这一幕。
“儿臣叩见父皇!”
箫纵赶至殿门外纳头就拜。
“进来吧。”
“是。”
箫纵起了身在大总管太监的接引下又入寝内。
有一屏风隔断,上绣江水河山,一轮骄阳冉冉升起。
“纵儿,今日早朝因何不在?”萧远山见箫纵已然入内,直截了当的问询。
箫纵一边跪拜在地,一边回应着。
“昨日为送镇远侯,喝得有些儿多了,不想在朝堂上露了洋相!”
“不过是孩童间的嬉闹,就可以将朝会放置一旁?”
“还请父皇赐罪!”
箫纵没有继续为自己开脱,将缘由讲清足矣。
他的头狠狠埋在地上,不说话。
皇帝也不开口。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良久萧远山缓缓开口:“你既然这般不喜太子职务,那便赐你自由身!”
“魏常。”他站起了身,整个人的气势徒然一变,高高在上,俯瞰臣民。
“奴才在!”
跪在一旁的总管太监跪下应声答道。
“拟旨。”
魏常连退至一旁案台上研磨,而后高喊。
箫远山迈步,跨过屏风。
他长得高大威猛,端是个龙行虎步,威武霸气。
也不瞧跪在地上的箫纵一眼,径直朝着案台走去。
接过递来的狼毫,挥笔。
[太子箫纵,胸无大志,不学无术,实无储君之能,为大夏千秋社稷,百万臣民]
[废太子!]
落下最后一笔,将那诏书丢给箫纵。
“你不是想要吗?朕给你!滚!”
转过身去,全程不看他的孩子一眼。
箫纵也未看向他的父亲,从地上捡起诏书,道了一声。
“谢父皇。”
言罢,就此离去乾宁殿。
箫远山的手紧握着,青筋暴起。
沉默良久又去了床榻,云贵妃含着笑,上前准备接过箫远山的身子,却被他躲过。
“朕没了太子,你很高兴?”
春桃般的脸庞被吓得惨白,浑身止不住得颤抖着,好在后宫呆的时间够长,立马跪伏在地。
“奴婢错了,还请...”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箫远山打断,
“出去。”
只两个字,却是不容置疑。
云贵妃逃也似的出了乾宁殿,大太监也被皇帝遣出去。
余箫远山一人,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无力瘫倒在地上。
箫纵是他的孩子,与他少年时是一般模样。
是心比天高。
大夏六世有余,才得如此伟图,可想要征讨天下,还是痴心妄想。
大夏现在需要的是守成之君。
可惜他最看好的孩子早生了些许时日。
“将西山赐于皇子箫纵,令其好生修身养性!”
箫远山的声音至乾宁殿中传出。
立马就有翰林院书记,拟草诏书分发下去。
这一天燕京掀了锅,无数王公贵族们心思都活络起来。
太子,也就是储君,大夏的未来,前行路上的船舵,他力量足够影响整个大夏,乃至于整个天下。
即便没有想法,此时为了活下去,也得有想法!
西山,是皇族的狩猎场,只有一套别院行宫。
与政治中心的东宫截然不同。
这儿冷清,寂寥。
周边没有百姓,只有一队军士在旁把守。
神威军,直属于圣上的军队,护卫整个燕京的军队。
如此“赏赐”,箫远山的意图在所有人心中已然明了。
箫纵废了。
只不过箫纵自己却没有这般感受。
他乐呵着带着自己一众下人,携着细软来到了这西山。
瞅着这别院猛吸一口新鲜空气,蓦然开口道。
“诸位就送到这吧。”
这话让跟随他的男男女女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对我的恩赐太过明显了,即便是你们也应该猜出一二了。”
“此时想走的,我都会帮你们恢复原籍,给予银两,不必与我一同困在此处。”
话语愈发明了。
男男女女的双眼也明亮起来。
他们明白他们的主子说一不二,也素来心善。
当即就有一名侍女跪倒在地。
“太,三皇子殿下,我.我.我。”
“可以了不必说了。”箫纵温和笑着,“去拿一份银两好好生活去吧。”
那侍女抬起了头,瞧着箫纵的模样,泣不成声。
这有一就有二。
接连不断有人离箫纵而去。
他也不恼,只是静静瞧着,好似一个旁观者。
不消一个时辰,人已大致走光了,细软也少了大半,只四个包袱,一个小木箱,人余下一名少女,两名侍卫。
这少女,长得标志,箫纵记得是在街上闲逛遇上要卖去青楼的,被他截胡买了下来。
是叫青萍,了无依靠。
此时她气的小脸圆鼓鼓的,嘟囔着。
“殿下对你们那么好,逃跑就算了,还拿殿下的财物,真是可耻!”
一名侍从,叫做胡同,看来应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脸刻板模样,是自箫纵母后还在世时就已经跟随着他了,可谓是忠心耿耿。
另一侍从,叫做罗平,是记念箫纵恩情,他好赌,曾经将自己的命压在赌桌上,不幸的是他输了,好在箫纵及时赶到,用自己的月钱垫付了赌资。
为何说的是垫付。
箫纵当时是这般说的,“赌这事,我虽不喜,但终归是你情我愿,欠了钱就得还,只不过这钱是你输得,就得你自己来还。”
如今只余四人,一个行宫倒是显得有些宽敞了。
“踢踏,踢踏。”
正当他们准备将所携细软上西山带进行宫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
气势昂扬,激荡着尘雾飞扬。
让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