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起来比韩旬小上两三岁，身形瘦小，肩膀几乎只有大汉一半宽，左胳膊上戴有一个臂环。

臂环主体是一颗雪白弯曲的尖利长牙，两头同黄金连在一起，少年移动胳膊时，黄金光芒在昏暗的林中闪烁跳动。

让韩旬吃惊的是那颗长牙，雪白的长牙上，从根部开始，两根银灰色细线缠绕在一起，一路延伸到牙齿尖端。

这是野猪的獠牙，但不是寻常野猪的獠牙。

一般野猪能活三四十年，它们中的极少数，因为某些机缘巧合，比如吃到千年灵芝，或者黑腹蛹参，能活到一百年以上，有的人甚至说这些野猪永远不会死。

超过一百岁的野猪能长得和水牛一样大，有四颗獠牙，后长出来的两颗獠牙上有两根缠绕在一起的银灰色细线。

这样的野猪叫做封豨，山民一般不会用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他们叫这样的野猪野猪精，有的胆小的会叫野猪神。

野猪精在森林里没有天敌，即使老虎也要退避三舍，只有最勇敢和最愚蠢的猎人才会想要去猎杀一只野猪精。

如果他们成功并且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们会用野猪精獠牙做成黄金臂环戴在胳膊上，其他猎人看见这样的臂环，就会明白最好和对方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但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韩旬心下狐疑，不知道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至少刚才和虫妖战斗的时候没有看出来。

双方互做介绍，大汉名叫康成，少年叫齐威，两人家住王良山石门寨，都是豢龙氏一脉的后人。

问到杨辛姓名时，吴文起替自家主人报上身份：“我家少爷乃安远府忠靖伯之子，振威校尉，虎翼军武翼郎，姓杨名辛字存周。”

振威校尉从六品，但这是个散官职，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真正有职务的武翼郎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因为是武官，说起来品级还要更低一些，但再小的官也是官。

当朝礼法，无官身之民见到官身，如果系首次见面，若无不方便行礼之处，必须下跪行礼。

这个是否方便行礼，属于模糊地带，有很多说不清的地方。

比如此刻身处山林之中，要说不便行礼也可，但真有什么不便之处也不见得，毕竟刚刚众人才给石像磕过头。

如果不方便行跪拜礼，也要拱手弯腰行鞠躬礼。

但吴文起报过杨辛身份后，康成和齐威只是微微颔首而已。

吴文起脸含愠色，心想：“这些豢龙氏的后人，果然是群蛮子，丝毫不懂尊卑礼仪之道。”

杨辛也有些不满，但毕竟两人才救过自己性命，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该赏的还是要赏。

“吴文起，取六个金锞子过来，我要赏两位壮士。”

听他这么说，两位猎人都面露喜色，山林中打猎生活艰辛，康成身上到处是补丁的粗麻衣服既可见一斑，齐威胳膊上那个黄金臂环就相当于一家全部家当。

康成抱拳行礼：“小民谢过大人。”

吴文起心里不禁暗笑：看来这些蛮子也不是完全不懂礼法，这不听到金子就懂了。

杨辛先前下马地方离这里不远，已经有下人去牵了骡马过来，吴文起从马背上包裹里数出六个金锞子，高声道：“二位谢赏。”

两位猎人等在原地，不见吴文起走过来，不禁面露奇怪之色。

齐威犹豫着往前跨了一步，伸出双手。

吴文起却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有些愠怒地瞪了二人一眼，大声道：“我家少爷有赏，二位为何还不跪谢？”

当朝礼法，官员若有赏赐，无官身之民必须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