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心押注亚里斯时,威斯就仔细研究过这位“王位候补”的言行。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威斯早就从亚里斯治理领地的方式、处理政务的倾向以及一些公开的表态中寻出了蛛丝马迹——这位大贵族家的年轻族长,竟然是一位坚定的“帝国制”维护者!
众所周知,“帝国制”源于那位贤王——当然,现在在世界范围内,更加通行的称呼是“暴君”——建立的“青月帝国”。
所谓“帝国制”,就是国王不再通过贵族管理地方,而是由国家直接派遣官员去管理领土内的各种事物。形式上类似于“国王直属领”,但在法理上却不同——在帝国的法典中,这些领土既不属于国王,也不属于贵族,而是属于帝国本身。这简直是奇谈怪论,比如那位贤王曾经宣称,如果君主损害了国家的利益,那么君主就将失去作为君主的权利。当然,谁都不相信这种说辞就是了。最直接的例子就是,那位贤王也曾经非常少见的,将土地封赏给有功的大臣——这不就证明了帝国的土地仍然是属于君主的、君主可以按照喜好将土地赏赐给臣子吗?
最先、也是唯一一个将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变成这种法理上属于国家的“国王直属领”的,就是“青月帝国”。因此,这种制度被称为“帝国制”。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大部分国家施行的,被称为“王国制”的制度。
(PS:啊啊啊这段写的我好烦啊,其实就是郡县制和分封制,中国人一看这俩词就知道是啥意思了,我懒得继续写说明了,反正懂的都懂。)
事实证明,“帝国制”并不是一种优秀的制度——贤王死后,曾经占据中部大陆大部分地区的“青月帝国”,立刻分崩离析,这不就是最好的注脚吗?
也正是由于“青月帝国”的崩溃,当时的英达斯总督——正是他遵循贤王的意志,带领帝国铁骑征服了英达斯地区——在发誓自己将继承贤王的遗志后,建立了英达斯王国,自己成为英达斯新的“王”。英达斯位于西部大陆、远离帝国本土,因此没有受到帝国崩溃时那场动乱的冲击,这是英达斯王的幸运。但失去了本土的支持,英达斯王不得不寻求本地贵族们的支持,于是“三大家族”成为了新生王国的基石。
奥尔斯家族、瓦斯纳家族、基兰多家族和王室的鲁尔家族,就像大殿的四根柱子一样,支撑起整个英达斯王国。帝国任命的英达斯省高官,作为宰相,带领着王公大臣,组成大殿的主梁;军队是大殿的墙壁;其他大小贵族,各级官员,组成大殿的地板和屋顶。在王国建立的初期,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几乎所有人都满意。整个王国一片欣欣向荣。
时光流转,百多年后,这座大殿早已衰朽,四面漏风,摇摇欲坠,甚至连主梁都已形同虚设。于是,人心思变,大家都不,都想改善现状;而最显眼的那根柱子,就成了人们攻击的目标。
而如彗星一般横空出世的亚里斯,就成为众望所归的新选择。
当然,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亚里斯不光视那位贤王为偶像,他还有一个坚定的“帝国制”拥护者。
这就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帝国覆灭百年后,在西方偏远大陆的一角,在这曾经被帝国征服过的土地上,最想继承帝国遗志的人,居然是曾经跪匐在帝国铁蹄之下的、被征服者的子孙。为此,他甚至推翻了帝国军后裔的王位。
而向这样的君主献上自己的封地,无疑是一份极具象征意义的大礼,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当然,这份大礼也足够危险——这无疑会引起大量贵族的猜忌。这个谢林德家的小子是疯了吗?会不会是国王的授意?难道这是国王专门为大家准备的一场好戏?国王会不会由此开始,大量削减、甚至没收贵族的封地?总之,这是一剂扰乱人心的猛药。而在这刚刚经历了王朝更替的英达斯,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一剂足以颠覆王国的毒药。
对于其他人的鄙视和愤怒,威斯并不在意;他只在意,亚里斯国王敢不敢收下自己的礼物。最坏的情况是,为了安抚贵族们的不安,国王让自己退下——无论是温言劝退还是厉声呵退,结果都一样。自己是注定要被其他贵族孤立、排斥的,如果国王不接受自己,那自己只能躲回封地,了此一生。
好在,威斯没有低估面前这位雄主的魄力!
宴会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落下帷幕,大家似乎都想同身边的人说点儿什么,却又都只是聊一些毫无营养的寒暄。甚至有人提防的看看四周——当他们想起之前的,某些关于亚里斯陛下的传言时,就觉得心惊胆战,只想赶紧离开王都这块是非之地,先躲回封地观望一阵再说。
第二天,国王正式将威斯献出封地的事通告全国,大力赞扬了威斯为王国作出的贡献,加封威斯为子爵,赏赐他一座王都的宅邸,赐下一些前王室留下的珠宝。同时,任命威斯成为禁卫军的小队长,负责戍卫王宫(亚里斯掌权后,禁卫军仍然负责保卫王宫,但人员被大量调换)。一个没有封地的子爵,含金量远远不如一个有封地的男爵;而领地的治权,也根本不是宝石和金币能够衡量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威斯看中的,是作为戍卫王宫的禁卫军,自己终于有机会接近中枢。凭着自己的才华,何愁将来没有荣华富贵?而守着土地的小小男爵,优势仅仅只是稳定,甚至劣势也是稳定,稳定到根本没有进步的可能。
仅仅只是小队长的威斯,却没有作为小队长应有的觉悟,站岗放哨之余,总是想方设法的请求觐见国王,不停的向国王陛下提出自己的建议,比如,吸收各个家族那些不得志的次子加入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