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阵阵,树影婆娑。孤鸦夜枭,其鸣也哀。
火把丛丛,人喊马嘶,月下刀剑寒冽。
凌霄与七八个喽啰藏身于山沟下的灌木丛里,俱身着破甲,口中衔枚,不敢有丝毫动静。
仲夏已过,时已近秋。吕梁山里薄田寥寥,产出感人。这一支山匪为筹备过冬粮草,不得不下山踩点,以待回寨里点齐喽啰,去做那无本钱的买卖。
“快,后面的跟上,都仔细着点,莫要放跑了贼人…”
“抓住贼人去领赏钱了哈,领了赏吃酒去也…”
但听得纷纷扰扰的吆喝声呼喊声由远及近,却闻得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马蹄声纷至沓来。一群穿着短打的庄户青壮,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乱糟糟四处搜寻。
好在凌霄藏身之所与他们尚有段距离,此处灌木浓密,远离山路,又常年被雨水冲刷,坡度陡峭,迤逦难行。时值深夜,目不能视物,人不敢轻易涉足,不便细查。
崔十七一路从庄子追到深山,毫无所获,心里烦躁。这山里沟壑纵横,巨木参天。山路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想着山里有不少山匪,怕中了贼人的埋伏,不如暂且退去,明日再做打算。
崔十七这般想着,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木哨,猛的吹将起来,唤众庄户集合,以便撤退。坐下的马儿打着一声响鼻,原地踏了几步。他俯身拍了拍马脖子。便起身左右张望,只见山坡陡峭,坡下荆棘遍布,灌木丛生。没来由的觉着心里不安。
奔着打草惊蛇的想法,崔十七张弓搭箭,对着灌木丛一箭射出…
铮然一声弓弦鸣,“嗖”的一声快箭响。一点寒芒穿过灌木丛,斜着向下坠去。
凌霄浑身一紧,背后一根箭杆颤颤巍巍,脑门上的冷汗簌簌而下。他双目圆睁,瞪了身边想要起身救助他的喽啰一眼,示意其不可轻举妄动。
凌霄深知,此箭为敌方试探。但凡露出半点声响,自己这堂堂吕梁匪首,便只剩匪首了(山匪的首级)。
崔十七见坡下毫无动静,只是山风阵阵,松涛如怒,便渐渐安下心来,等着庄户聚齐,以待下山。虽说吕梁山贼年年下山劫掠一番,可今年不同往年,回去得禀告老太公一声,当小心着些,万万不敢出甚差错来。如此思索片刻,庄户也聚齐了。吆喝两声,便下山打道回府去也。
………
不知过了多久,秋夜山风渐冷。凌霄感觉后背不再刺痛,开始麻木起来,浑身冰冷。意识昏沉,恍惚间听喽啰们鬼鬼祟祟说敌人已经下山,便被一个壮硕的喽啰一把抄在背后,一颠一颠的往山里疾奔而去,凌霄只道山路颠簸,意识里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
残灯如豆,微光浅晕。凌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眼见得床顶帷幔如云,耳听的窗外阵阵虫鸣。
“这不对劲儿啊”他喃喃道。伴随着头脑一阵疼痛,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
隐隐约约的低泣声让凌霄皱了皱眉头,想翻个身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浑身酸痛,用不上力气,他挥动胳膊,手掌五指张开,在床上四处摸索,看这动作似是早上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打工人摸索着昨晚没有失去意识之前抱着的手机,如果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眯一会儿…
忽然之间,凌霄觉得手被一双微暖却略显粗糙的手握住,凌霄转过头来,眼前一位古装妇人,身着麻布粗衣,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面貌温婉却显悲伤,眼中含泪。那妇人看的凌霄醒来,连忙起身,神色转忧为喜。
“儿啊,儿啊,你可算醒来了。你这要是有个好歹,可让为娘怎么活啊”
“哦,对了,这都昏睡了三日了,想必也是饿的狠了,娘这就去给你做点饭食,吃过了再睡不迟”
说罢,便用手背快速的抹抹泪水,转身提起裙摆,匆匆的去了。
凌霄听得妇人一阵快言快语,顿时愣住了。随即纷杂的记忆一股脑的涌来。记得自己作为一名矿业大学的学生,和同学们来吕梁山里调研地质矿业,一不小心掉进废弃的矿井里…莫不是传说中的穿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