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这挞挞还真是有心寻事,从刘野落座始,便悄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野道:“你若要,那便送你。”
他内心嘀咕‘一颗碳酸钙结石而已,你爱要就给你’,这不值得为此闹出事端。
“不行!”
挞挞冷笑,“按照我们古蛮人的规矩,一方看中另一方的东西,就可以向他挑战,胜者得之。你既然参加祭祀,就要遵守我们古蛮人的规矩。”
“所以我不能平白无故夺走你的东西,你必须接受我的挑战!”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高声喝出,尤其是讲到古蛮人这三个字眼时,言语间满是自豪,刘野被他的气势逼的不自觉后退两步。
“挞挞所言极是,献王来我古蛮人的祭祀,就要守古蛮人的规矩!”
“这不只是规矩,更是勇者的尊严,游牧人的血性!”
一些了解内幕的古蛮贵胄附和起来,饶有兴致如看笑话般,这就是夏人,即使流着一半古蛮人的血液也不例外,斗起同族人来,比外族人还要厉害。
刘野咽下口唾液,思考着对策,就他那一身支离破碎的骨头,捱上一拳恐怕就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犹记得刚来到这具身体时,仅仅因为便秘在茅坑多蹲了会,小腿骨整整刺痛了十天有余,以至于再如厕他都要手持一支熏香,香燃尽他就擦净起身,不敢再多蹲一会。
但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般地步,倘若拒绝了挑战,恐怕真要惹了这些视古蛮族荣耀,比生命还重要的的贵胄。
退无可退,刘野心中默叹一声,向前迈出一步:“那便由你。”
他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心理准备,可总比玷污了古蛮人规矩,被所有贵胄视作眼中之钉要好,输不丢人,怯战,那便是侮辱。
这时,武功殿殿门大开,光辉照进殿门,一位身着金袍、玉冠束发的男人走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众人,宛然若神明。
孛那·沁烈——林砧的二子,自老皇帝退居幕后,他便是这诺大王朝的实际掌权者。
“何事,如此喧嚣!”
常年的把持朝政,男人不怒自威,隐隐透露着君临天下之气。
“回王爷,是挞挞夺走了献王鱼腹中捡来的石头,按照我们古蛮人的规矩,双方决斗,获胜者得。”
回话的是临近挞挞座位的一位王爷之子。
沁烈的目光扫在了挞挞的脸上,“还给他。”
“父王……这不合我们古蛮人的规矩。”
“还给他!”
“是……”
林野愣愣接过石头放进袖袋中,紧张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前人真可以左右他的生死,尽管名义上是他的舅舅,也不排除一个不喜,明日献王府就要出殡。
“刘野,你进殿来。”
高大粗壮的圆木,支起金砖琉璃瓦,连排漆红的门隔出一方天地,殿内的布景与旧朝相似,只是物是人已非。殿里除了四位王爷外,还有几位心腹夏人,刘野认出其中一位白发苍苍者,是夏国旧臣。
“坐。”沁烈指着身边的座位。
刘野机械地坐下,不知邀他进殿,所为何事。
“野儿,最近生活可好?”
听这话,刘野才微微喘过来气,扭头看向脸色稍温和的沁烈,答道:“承蒙大昊的恩泽,衣食住行,皆是很好。”
“哦?”
那主座之人眼神骤变,犹如一支利箭直直射在青年人面上,仿佛要看穿一切。
“与故夏比之,如何?”
“如何?”刘野的神色紧张一瞬,立刻放松下来,缓缓道:“此间乐,不思夏也。”
青年人说话时的眼神懵懂质朴,如乡野孩童一般,只是任谁也看不出,那空洞的双眸仿佛望穿了时光,那个被塑造成庸碌形象的故人,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他也并未察觉到,袖袋中的那颗青灰色的圆石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