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千年,学宫黉道。
高门横闶,夏屋长檐。
在这里,儒、道、墨、法、兵、农、名、纵横、阴阳等诸家不一而足,《孟子》《晏子春秋》《黄帝内经》等学术专著不胜枚举,百家争鸣。
高兆像虔诚的信徒,久久仰望学门。
稷下学宫四字虽有褪色,仍散发着智慧的光芒,精彩熠熠。
“祭酒大人已在辩宫等候多时,两位请。”一名年轻学士见到鲁懿,上前招呼引路。
“等下!”
鲁懿却是愣了下,急忙叫住他,很是惊诧:“在辩宫??”
“什么情况?”高兆从他的失态中嗅到不寻常。
“高公子,这绝非吾之所愿!”
鲁懿深深鞠腰,既是表明清白,也是表示歉意,“辩宫为稷下社坛,流派之碰撞、思想之矛盾,学士之歧义,俱在辩宫一决高下,乃纷争之地。”
要舌战群儒?
开什么玩笑!
高兆顿感牙痛,要不是坐在轮椅上,就转身走人了。
他只会赚钱,坑人,金融还可以聊聊,人文理论?哲学思想?一点都不精通啊!
但临菑的生意急缺中高级人才,而且数量庞大,只有稷下学宫才能解决。
高兆只能苦笑。
还想哭。
鲁懿看他很“淡定”的样子,长呼了口气,转而问年轻学士:“有多少人?”
“听到司空署的商会要招募学子,大家都很踊跃,基本上都齐了,连许多先生也去了。”
鲁懿脸色唰的发白,身形摇晃了几下。
“那是多少人?”高兆问。
“加上先生,至少五千多。”
高兆:“……”
“高公子,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在辩宫临阵脱逃不是没有先例,不丢人的。”不是上战场的鲁懿,先打起了退堂鼓。
高兆想了想,摆摆手:“商人从来不怕丢脸,不丢小命就行。”
……
大门吱呀推开。
人山人海,嗡嗡攒动。
敞顶的大堂中央,有三个空位。
左右两边蒲团空置,朝南正位端坐着一位老者。
他体型强壮,年约七十来岁,方脸灰须,葛衣朴素。
如果不是坐在天光之下,经坛之上,高兆会认为那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年寒士,落魄先生。
他就是战国最后一位学术大师:荀子。
“肃静!”
他起身大喊。
当看清高兆,他微微愣了下。
太年轻了,年轻到不像话。
比苏秦挑战辩宫时还要年轻!
他朝高兆行时揖之礼,自我介绍:“荀况,请入座。”
声音充满沧桑。
那是同辈之间的日常见礼。
与此同时,他还离开朝南正位,转坐在了右边下位,摆手示意高兆落坐左边尊位。
至此,高兆明白过来了,迎接他的将是一场学术争论大会,对手不是大祭酒荀卿,而是学士荀况。
对决旬子?
开什么玩笑!
但为了生意……
椅轮滚滚向前。
“汝为何家何派?”人海之中,一名中年学士起身揖礼遥问。
“商家。”高兆回应。
空气仿佛停顿了下,人群先是寂静,随之嗡地骚动,最多的话是:“商家?有这个流派吗?”
礼仪过后,归位落座。
稷下学宫展现出至高学术殿堂的涵养,数千人的大堂寂静无声,甚至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不可思议。
“何为商家?”荀子揖礼问。
“穷举生财之法,无贵无贱,上富天下,中富安民,下富糊口,是为商家。”
人群阵阵骚动、质疑、哗哼、冷笑……不管是什么声音,很快全归于宁静,显然这是学宫的传统,空出间隙以供众人消化。
荀子点头,望向四周。
高兆暗舒了口气。
这表示他旬子不是辩手,而是代表。
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在这个年代学士从商是很丢人的。
高兆猜测,大堂之内的他们在为士子颜面挣扎,以劝服自己从商。
“何为生财之法?”近处,一名年轻学士起身喊问。
高兆笑了。
这是一个有发财梦想的人,同道中人。
他朝年轻学士拱手致敬,答道:“周人白圭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贱买贵卖,是为生财之法。
吴人范蠡物完好,无息币,候时转物,逐十一之利,是为生财之法。
齐人管仲盐铁官营,鲁人猗顿鬻盐起家,赵人郭纵冶铁成业……等等,皆为生财之法。”
说到这里,高兆朝他抛去橄榄枝:“若你有经商才能,就报名商会吧,与王埒富,不是梦想。”
人海却是哗然。
“太狂傲了!”
“什么叫与王埒富不是梦想?!”
“近千年来有多少个端木赐、白圭、范蠡、猗顿……”
“真能与王埒富吗?”
嗡响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