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抬起眼去看他,道:“汉人公主是死了吗?”
这没人知道,被冰封几个时辰,很大的可能性是死了。
“赞普会很严厉的惩罚我,说不定还会杀了我,如果我被赞普处死,那赞普就不允许我天葬,我的尸体会被埋入深深的土里腐烂,变成一堆白骨。”拉姆愁容满面。
“我怎么会让赞普处死我妹妹呢?我拼着不当大相,也会换你一命。”
“云丹贡布,你对我真好!”拉姆噘着嘴唇。
“那走吧。”云丹贡布猛地一拍拉姆身下的马屁股,霎时那马便向前狂奔而去。
回到营地,几名仆妇正在往聂赞的营帐里运送热水,拉姆想要进去却又不敢进去,在营帐外徘徊。
犹豫片刻拉姆还是踏入营帐,此事因她而起,也必须由她来解决。
掀起帐帘,里面烟雾缭绕,聂赞拥着李觅儿坐在浴桶中,瞬时拉姆满脸羞红,赶紧放下帐帘。
这些微的动静惊扰聂赞,只是他刚一抬头,只剩下帐帘在轻微晃动。
李觅儿无知无觉地倚在他的臂弯里,只有头部露出水面,她已经没有呼吸,但心口犹留微热,聂赞固执地认为把她放在热水中,她就会醒过来。
“给我睁开眼,你若死了,我便将你天葬,听到没有?”李觅儿最害怕天葬,聂赞便以此威胁她。
浴桶中的水冷却,聂赞又令仆妇倒去冷水,再注入热水,保持李觅儿身体的暖意。
如果李觅儿身体一凉,那她就真的死了。
聂赞伸出手指抚触李觅儿的唇,苍白的唇被他抚弄得有了颜色,也有了暖意。
他俯下身亲吻。
这个吻很长,他对她的情,就如同君王对土地的热爱与真诚,绵长与久远。
忽然耳畔听到“嗯”的一声,那一声饱含痛苦,霎时聂赞愣住,他仔细地看着怀中的李觅儿,李觅儿的双眸仍是紧闭,苍白的嘴唇也抿得很紧。
可刚才那声音,应该是李觅儿发出来的。
“涅其。”聂赞呼唤。
李觅儿没有反应,湿漉漉的睫毛垂着,被聂赞喷出的气息拂动,睫毛的水珠滴落下来。
聂赞想了想,再次亲吻李觅儿的嘴唇,他又吻了很久。
“嗯。”
这次聂赞终于确定是李觅儿的声音,她很难受。
“涅其,你醒醒。”聂赞轻轻晃动她。
大概是听到聂赞的声音,李觅儿眨了眨眼皮,可是眨了半天眼睛也没睁开,头歪在聂赞的怀中再也不动。
聂赞赶紧又叫她一声,李觅儿没有回应,他伸手去触李觅儿的鼻息,鼻端已有微弱的气息。“涅其。”聂赞惊喜地拥紧李觅儿,这失而复得的心绪差点让他喜极而泣。
“赞普。”拉姆在营帐外喊道。“我给汉人公主送药汤来了。”
自从回到营地后,拉姆便在营帐里煎药,云丹贡布给了她几根“冰蚕”。
“冰蚕”产自吐蕃北境高山草甸之上,每年高山冰雪融化,树木葱翠时,地面杂草中便会生出一种形似“蚕”的药材。
这种药材在冬日时会化成虫钻于泥土中,夏日时会化为草破土而出,每年也仅有五月时方可采到,极其珍贵。
“冰蚕”能治疗各种疾病,能强身健体,补气益阳,常服用“冰蚕”还能延年益寿。
因此在吐蕃,普通老百姓是不允许采摘“冰蚕”,顶极“冰蚕”作为王室和达官贵族的供奉,其他的会供给军中,用来增强士兵的体能,提高作战能力。
聂赞跨出浴桶,迅速穿上长袴,掀开帐帘。
拉姆站在门前怯生生的样子,手中端着一张木盘,木盘里除了药汤,还有牛肉、糌粑和奶茶。“赞普,汉人公主她……”拉姆不敢问李觅儿是否活着,怕引起聂赞不快。
聂赞见她害怕的样子,遂道:“拉姆,涅其还活着,你不用担心,以后涅其不管和你说什么,你都要完完全全告诉我,别自作主张。”
李觅儿下落不明时,聂赞有对拉姆愤怒,但现在李觅儿找回来了,且还活着,他对拉姆的怒意也就消失了。
“嗯。”拉姆点头。
“你也累了,去歇息吧。等涅其好起来,你就做她的朋友陪着她。”
在吐蕃会汉语的人很少,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人,聂赞和拉姆的汉语皆是向云丹贡布所学,而女子中会汉语的就只有拉姆。
“赞普,谢谢你不怪我。”拉姆一说完眼圈红了,她不愿意在聂赞面前落泪,倏地转身跑开。
聂赞放下帐帘,他端着药汤再次跨入浴桶,让李觅儿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我以吐蕃的赞普之名命令你,饮了药后你就必须醒来。”
他抿了一口药汤,吻向李觅儿冰冷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