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让单以菱不自觉抬头,看向郑嘉央,而后看到了她身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郑元泽。
单以菱犹豫片刻,但是悄声道:“皇上,此事牵连昭安宫,不知能否让大皇女先回皇女所?”
单以菱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配合她,但希望什么都不明白的郑元泽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郑嘉央想了两息,点头同意。
郑元泽心怀忐忑地离开,欣荣没一会带着证物回来了。
郑嘉央坐在上首,平静地看着呈上来的物证。
在杏微房中和昭安宫中分别找到的一看就是一对的银器信物;杏微房中搜出的包着毒药的油纸,虽是宫中所有人都能从内务府领的,但是上面却沾了君后宫中所焚香料的味道;还有杏微房中明显不符合身份的大量金银饰物。
明显,也不明显。
证物虽然直指君后,但君后若是一口咬定没有,也无法凭这些东西发落。
毕竟物证是可以伪造的。
七年妻夫,大臣们想,皇上偏信君后也是应该的,但想来她此时也是有些怀疑的吧。
郑嘉央看向单以菱,“君后怎么说?”
单以菱知道,他不能再坐在这里了。
单以菱站起,走下高台,行跪礼,而后直腰抬头,平静温雅道:“回皇上,臣侍没有做过,请皇上明察。”
杏微就在他身后,闻言抬起头,膝行到单以菱身后,抬手揪住他的衣摆,“君后……救救俾子……”
单以菱向后侧头看他,颇有君后的气度与端范,“你毒害君侍,我如何救你?若真有人指使你,你说出来,或许还能有个全尸,不会累及家人。”
杏微抽噎一声,低下了头。
郑嘉央视线一一从几件物证上扫过,抬眼看向单以菱,冷声问道:“君后当真不知?”
单以菱道:“回皇上,臣侍不知。”
且不说单以菱真的不知道,哪怕是郑嘉央之前没有告诉他是在演戏,他此时真是被冤枉了,也一定要说不知。
甚至哪怕,真的是他毒害了端君侍,那他此时肯定也是要说不知的。
反正不管怎样,这样说总归没错。
郑嘉央看上去似信似疑,正在思考如何如何处置,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忽然,杏微扑倒在地,紧紧抓住单以菱的衣摆。
单以菱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去。
侍从急忙把杏微拉开。
杏微悄悄服了毒,口吐鲜血,声音断续,满是恳求,“一切……都、都按君后的……意思,求、求君后放、放过我的……家人,求……”
杏微断了气。
一条人命为证,也要栽赃给他。
纵使单以菱知道自己现在是安全的,心中也难免忌恐,这次皇上信他,下次呢?
下次若再有这种事,他能否保全自己?她还会不会相信他?
到底是谁?他们或是……她?
单以菱重新低下头。
“皇上!”邵安再坐不住,跪下哭道:“求皇上为我儿做主啊!君后今日敢毒害宫侍,谁知明日还敢做什么啊?!”
她掩面痛哭。
郑嘉央似是不忍,杏微一条人命,终让她对君后的信任渐渐土崩瓦解。
只是尚存一丝不忍,郑嘉央问:“君后还有什么可说的?”
郑嘉央手捏酒杯,左右轻晃了一下。
单以菱看到,明白这是她让他咬死了不要认。
单以菱道:“臣侍不……”
郑嘉央将手中酒杯重重搁下,厉声道:“认证物证具在,君后还要抵赖吗?!”
演戏嘛,总要有个起伏才好看。
她现在虽然很凶,单以菱这次却没有害怕。
毕竟她还在和他打暗语呢。
反正不管她如何,他只要不承认就好啦。
单以菱:“臣侍……”
“求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茂国公忽然从席中站出跪下,磕头道:“求皇上念在多年妻夫情分和大皇女的份上,放过君后吧!”
单以菱一愣,缓慢眨了两下眼,脖颈僵硬地朝后看去。
他娘,替他,认了?
闻言,皇上平静下来,但显然已经相信,这一切都是君后做得了。
郑嘉央面上冷漠,看向下首,“朕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做没做过?”
单以菱过去最初震惊,不再看茂国公,回头看向上首,面色居然同样平静。
他知道,他该说没有。
除了没有,不能说其它。
她相信他。
他是在和她演戏啊。
可陪她演戏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娘也在陪同皇上演戏。
他娘若是提前不知道,绝不可能直接出来认罪,这种轻则禁足废后、重则赐死诛九族的罪,是不会有人平白无故认了的。
除非受皇上示意。
所以他娘和皇上,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并且商量好了,远在这场宫宴之前。
却没有一个人想过提前告知他,哪怕是一句提醒。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宫宴过了近半,前不到半刻钟。
皇上本来应该是没准备告诉他的。
不然不会在宫宴上说,私下里提前告知,肯定比在宫宴上和他说话更隐秘合适。
也许是那会她不知道想起什么,一念仁慈,临时改了主意。
可若方才宴中,她没有临时想起什么,没有那一念仁慈,什么都没和他说呢?
所以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把他做棋子,任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随便污蔑、任他害怕惶恐吗?
七年妻夫,彼此间毫无信任,感情依旧浅淡,像纸般一撕便碎……真的就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