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面食摊子上,眼见得罗双双倒在地下,裙下不住漫出血丝,众人先是一惊,急急让开。那些已婚知人事的妇人,登时明白过来,望着地下的罗双双,满脸鄙夷之情,低声议论着什么。
宋大年没料到竟能出这等乱子,两道浓眉拧成一团,大声呵斥宋长安:“出大事了,快些助手!”又向地下的王大海喝道:“王家后生,快跑请大夫去,再迟些时候,你这小相好怕是不成了!”
王大海愣愣怔怔,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满脸莫名。
一旁有人见他一脸懵懂之态,大声道:“傻子,她肚子里的娃娃要掉啦,你还装傻?!”
王大海心头一惊,登时跳将起来,一脸铁青的冲出人群。
宋桃儿见那罗双双倒在地下,满身既是油污汤水,又染着些血迹,脸色煞白,闭目哀鸣不绝,心中倒生出些怜悯之意来,轻步上前,想将她扶起。
然而罗双双遍体瘫软,一丝力气也无,宋桃儿一人扶她不动,便转头向宋长安道:“大哥,来搭把手。”
宋长安有些不情愿,但自家妹子开口,还是走了过去,同桃儿一道将罗双双搀扶起来,安置在一旁的长凳上,又低声埋怨道:“便你是个好心的,他们这等欺辱你,就该好好丢丢脸才是。”
宋桃儿听了兄长言语,只抿嘴一笑,并无回话。
她对这罗双双倒并没十分的憎恶厌恨,即便上一世事发时,有过不甘愤懑,兜兜转转近十年,后来又历经了许多事,便也都看淡了。相较而言,她更怨恨的,却是那王大海。
倘或不是他这山望着那山高,风流浮浪,又怎会生出这些波折来?
宋桃儿看了一眼罗双双,眼中尽是悲悯之情。她知道这日之后,罗双双的名节算是完了,她只有嫁给王大海一途。
但,王大海当真是良配么?
只瞧适才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番言行做派,便知这男子心性还是不定。
这般一个男人,以为女子终身之靠,实在是可悲可叹。
宋桃儿低低叹了口气,垂眸不语,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不止是因罗双双的境遇,更是想到了她自身。
上一世,她也失过孩子,并因此弄伤了身子。
她嫁入靖国公府时,正是声名狼藉、最抬不起头的时候,那份畏怯伴随了她许久许久。她的夫婿郑廷棘,原就看不上她的出身,见她日常畏手畏脚的样子,更是厌烦。然而厌烦归厌烦,郑廷棘倒是贪慕她的姿色,这夫妻间该做的事是一件没有落下。成婚一年有余,她便怀上了身孕,那时的郑廷棘倒也并没流露出几分做父亲的喜悦。她对郑廷棘也并无十分的情分,倒是极欢喜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在国公府里孤苦无依,这个孩子便是她唯一的安慰了。可好景不长,孩子只在她腹中待了不到四个月便滑了。她这胎流的蹊跷,可婆母却只一昧的责怪她乱吃东西,不知保养。自此之后,她便再也没了消息。正因如此,她公婆便默许纵容郑廷棘纳妾养通房,甚而听说他在外面也有几个女人。
这在于宋桃儿,都是没有关系的,她甚而乐得郑廷棘不来找她,反倒清净自在。
只是,她还是可惜那个没能留下的孩子。
眼下看着罗双双那苦不堪言的样子,宋桃儿只是有些感怀自身。
然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却都不由赞叹:“这小姑娘的心肠真好,都这节骨眼了,还可怜这淫//妇。”
正当一片混乱之时,忽有几个粗壮汉子同两个婆子一并赶来。
那些汉子挤开人群,两个婆子便走上前来。
一见罗双双的样子,那婆子便怪叫道:“啊呀,小姐,谁将你害成这样?!”叫着,便慌忙同另一个婆子,七手八脚将罗双双抬到了早已备好的小轿上。
众人这方得知,罗家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