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兰的魂魄消散后,彤福客栈大堂。
“诶,你觉得……”徐未然轻碰望舒盈的手肘,问道:“程佩兰真的是自尽而死的吗?”
望舒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确定,“这……这不好说吧,毕竟我当时又没在场……”
“她没有自尽。”旁边的梁笃抬手捋捋衣袖,加入对话。
?!
真不是自尽的?
望舒盈睁大眼睛,转头看她,“真不是啊……你怎么确定的?”
“程佩兰脑后的发髻梳在左侧,她的左手衣袖内侧存在磨损的痕迹,并且,方才她说话的时候,做了好几次抬起左手的动作……”梁笃心细如发,通过刚才和程佩兰的接触,推断出她是个左撇子,“由此可知,她惯常使用的是左手。”
程佩兰是左撇子?
但这和她是不是自尽而亡的有什么关系呢?
望舒盈和徐未然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神情中读出了不解其意的茫然。
几秒钟后,徐未然挠挠头,发问道:“程佩兰习惯性使用左手,所以她就不是自尽的了?”
“程佩兰胸前的伤口,位于左肩下方紧靠左臂的位置,伤口约莫只有半寸长,”梁笃偏头看向望舒盈,解释道:“这个宽度的剑器至少也有三尺六寸长,都比她的手臂要长。”
剑器比手臂长,这都哪跟哪啊……
听完梁笃的解释后,徐未然依旧是一头雾水,他挠着头,说:“啊哈?”
原来如此。
站在他边上的望舒盈却是立刻明白过来了,她一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边伸展左手,做出一个手握长剑、准备自尽的动作,“程佩兰平日里习惯性使用左手,那她试图自尽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使用右手……”
“长剑比她的手臂还长,那伤口就不可能出现在无限靠近左臂的位置,”她抬起右手,在伸直的左手旁边比划了一下,“至少得是胸口中部的位置。”
“对,所以她一定不是自尽的,她在说谎。”梁笃轻轻颔首,唇角微弯。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推断能力极差的徐未然,彻底进入懵圈状态,他看看梁笃,又看看望舒盈,迷茫地说道:“啊?我怎么还是听不懂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没有看过《名侦探x南》吧?
望舒盈微微偏头,看向徐未然,“我觉得吧,你要是能回去的话,回去之后一定要看一下《名侦探x南》。”
她的语气颇有些打趣的味道,“不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标准答案放在你面前,你都读不懂……”
徐未然举双手投降,“好的、好的,回去一定看、一定看……”
紧接着,他决定跳过知其所以然的步骤,直接进入知其然的结果,“总之,程佩兰她不是自尽而死的,对吧?”
“嗯。”望舒盈肯定道。
徐未然再次挠挠头,表示自己有些想不通,“那……那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自尽的啊?”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但我不确定对不对。”望舒盈走到一旁的灵木方桌前,坐下。
她抬手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结合常卓瀛和季黎羽的说辞,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样的:程佩兰是在他们拔剑互殴的过程中,被其中一人误杀的。”
徐未然跟着走到灵木方桌前,坐下,而后小鸡啄米般猛地点点头,肯定望舒盈的推测,“我觉得吧,你说得很对,事情可能就是这样的。”
紧接着,他又问道:“问题是,程佩兰说自己是自尽的动机在哪里呢?不管是常卓瀛还是季黎羽误杀了她,她都不是自尽的啊……”
望舒盈不赞同地看徐未然一眼,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问题不在于她究竟是不是自尽的,问题在于她能不能接受自己是被亲人所误杀的这个事实。”
“无论误杀她的这个人是她的表兄常卓瀛,还是她的夫君季黎羽,这都不是她所原意接受的事情啊,所以,她才会自动修正并美化自己的记忆,认定自己的死因是自尽,而不是他杀。”
她说得在理。
听完这番话,徐未然长长地叹口气,感慨道:“唉,死后还要自己骗自己,她好可怜啊……”
刚刚在望舒盈身侧坐下的梁笃,飞快地瞥他一眼,补充道:“不,我认为,程佩兰之所以谎称自尽,更多是出于对自己名声的考量。”
望舒盈转头看她,目露疑惑,“啊?名声?”
梁笃微微启唇,说道:“你还记得季黎羽是怎么说的吗?”
她的声音充满冷静和理性,“因为不想让城中其他人知道,是她导致了季黎羽和常卓瀛好友反目、拔剑相向;因为不想被嘴碎的人议论,说她是红颜祸水……”
“临终前,她让季黎羽隐瞒事情的真相,对巡抚司说,她是自尽的。”
望舒盈眨眨眼睛,她的神情有些发愣,“啊……是,季黎羽是这么说的……”
“可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呀,万一,万一是他自己这么想的呢。”
梁笃轻轻摇头,用程佩兰刚才的说辞否认了望舒盈的猜测,“程佩兰方才说,季黎羽的性子,一向是讲究‘清者自清’的,如果依她所言,他真是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在意城中那些嘴碎之人的看法呢?”
“更何况,诸如‘红颜祸水’的议论,并不是针对他而言的。”
好吧,或许程佩兰当真是出于对自己名声的考虑,才谎称说自己是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