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兵败北疆,心中滋味怕是不好受,如今还要被迫进入烛都朝堂,何以解忧愁?何以舒雄心?”
傅九襄转动着扳指,似笑非笑道:“大公子怎么就知道,本王是被迫?说不定本王在烛都朝廷中混得如鱼得水呢。”
苏知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傅九襄身上,他沉静地望着这位传闻中的玉面修罗,眉是眉,眼是眼,总爱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冷峻犀利的五官下总爱带着一股浪荡风流。
嘴还挺硬。
苏知玺得出了这个结论,兀自低头,没有再理会傅九襄,那不以为然的神态似乎在说着你自个儿信自个儿说的话么。
傅九襄大概也察觉到了苏知玺眼底的讽刺,突然觉得乏味了。
烛都中的任何事,都让他觉得没滋没味。
这一刻,在苏知玺冷漠平淡的注视下,傅九襄心中生出了一股浓烈的欲望,他想要回北疆,他想要骑着山鬼在戈壁上追逐烈风,烛都没有那样呼啸的风,烛都也没有那样辽阔的荒原。
烛都装不下他,烛都的旖旎烟雨装不下他,烛都的雕栏玉砌装不下他。
他想回北疆!
就在此时、此刻,他想要回北疆!
“小王爷还没明白么?从你回都开始,北疆就同你没关系了。”
傅九襄目光赤红。
“你本就不属于北疆,你是定北王,你生来就被困在了烛都,逃不开的。”苏知玺语气轻缓,但傅九襄若是仔细听,就能发现苏知玺烟雨中的怅然与落寞。
只是,彼时的傅九襄就像是落入了盘丝洞中的高僧,被蒙住了眼睛,被捂住了耳朵。
“没有人能够挣脱命运,小王爷,没有人!”
苏知玺语气加重了几分,他那张原本没有任何情欲的脸上徒增了许多不甘,但转瞬即逝。
傅九襄低头,沉默过后,他露出了尖锐的犬牙,笑着道:“谁说的?”
他幼时家破人亡,满门巨变,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就此消沉时,他野蛮顽强地在烛都中成长,过得比谁都好!
年少娇生惯养,就在众人以为这位小定北王被烛都风华迷了眼时,他毅然辞都赴往北疆,成了叱咤一方的玉面修罗。
如果这世间无人能够挣脱命运,那他傅九襄就要亲手斩断自己的命,在荆棘与黄沙中走出一条路来!
“大公子,话还没说完呢,说完了海意,还有一个覃隽,不知大公子对覃隽此人,又有何高见?”
苏知玺肚子里有东西,傅九襄想要驯服这条美人蛇,想让他俯首称臣。
“我若说了,小王爷有何嘉奖?”苏知玺看懂了傅九襄眼中的野心与炙热,但他不会做任何人的裙下之臣。
“北疆一喝就倒的红高粱要不要?”
“王府观星阁上的漫天星河要不要?”
“你要什么,说出来,本王都给你,嗯?”
傅九襄盯着苏知玺,灼热的眼神仿佛要穿透苏知玺这个人。
“我要的,小王爷怕是给不起。”苏知玺浅笑着将傅九襄推远了,但他身上的梅香又在若有若无地勾着人靠近,真是无情胜有情。
“覃隽,丞相司直,是当朝丞相的门生,因家中无人,年幼时住在丞相府,成年后离府另辟别院,性情古板,遵守礼乐教条,金银钱帛打动不了他。”
“此人是个铁板,小王爷,你运气也是够好的,刚回朝就同覃隽有了瓜葛。”
傅九襄耸肩,无奈且又得意:“大概是本王英俊又有才干,容易惹人妒忌。”
“方才你写的负荆请罪,意在覃隽?”傅九襄发问。
苏知玺点了点头,“覃隽心中有社稷,不过他幼年经历过于坎坷,导致他性情偏激,满朝文武,他只听得进去丞相的话。”
“让覃隽低头,唯一一条路就是拿出让他不得不服软的真相,毕竟这世间,只有赤裸裸的事实不会说话,但却无法辩驳。”
听到此,傅九襄喟叹道:“苏郎仪的一条狗?”
傅九襄似乎毫不在意他用如此无礼、轻蔑的语气说的人,是眼前人的父亲。
“是,也不是。苏郎仪对待覃隽,或许并不是单纯把他当成了一把刀,毕竟满朝皆知,苏相与覃司直师生情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