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荆请罪?”沙哑的嗓音贴在耳边,那只手也不安分,在苏知玺的脖颈处上下流连。
傅九襄呼吸间都带着酒气,他坐在苏知玺身后,身子侧靠着,原本玉冠束着的长发也乱了,几缕青丝散在耳畔,这人似乎就没正经模样,就算是坐在这儿,也像个软骨头似的搁哪靠哪儿,也不知他行军打仗是不是也这样一副懒散模样。
“酒醒了?”
“没醉呢。”
苏知玺轻笑,他没有回头,只是把身子挪远了些,“醉酒的人大抵都爱说自个儿没醉。”
傅九襄没有搭话,他的目光落在纸上,似乎诧异于苏知玺的字,片刻后,他勾了勾嘴角,“大公子看上去端方雅正,君子如玉,骨子里且轻狂着呢。”
“所以呢?”
傅九襄将贴在苏知玺脖颈处的手抽了出来,在鼻尖嗅了嗅,“好香。”
风流话说完了,傅九襄这才定下心神,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若有所思地望着苏知玺,“大公子这负荆请罪,怕不是心血来潮写的吧。”
“朝堂格局,大公子熟的很嘛!”
苏知玺将案几中的纸对折几下,扔进了炭盆中,“彼此彼此。”
“大公子,本王是个粗人,舞文弄墨的事儿做不来,要不然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自打我入烛都,哪儿都能瞧见你,本王是真的困惑,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傅九襄犀利地望着苏知玺,那目光深沉如万古长夜,带着深入人心底的探究与打量,若是碰上胆小的,此刻怕都要吓得屁滚尿流。
“小王爷觉得,何谓巧合?何谓人为?”
“本王回烛都不久,但也听过不少传闻,苏家大公子常年隐于相府,宫廷宴会参加的少之又少,更别说出现在人前了。可怎的本王就如此有幸?区区个把月,就已经与大公子厮混到了把酒言欢的地步?”傅九襄是天生的猛兽,只要他想,他身上的暴戾与冷峻能让所有人臣服。
苏知玺摩挲着腕子上的小紫檀珠,他的眉梢自带风情,那双清明的眼睛透着潋滟光波,注视着傅九襄。屋内温度高了些许,他小巧的鼻尖上冒着汗,这是一张无论谁看了都会动情、怜爱的脸。
“怎么,大公子无话可说了就开始用美人计?”
“小王爷既然有了定夺,我说再多又有何用?信与不信,在于你。”苏知玺敛眉,收回了那双含情眼。
“你说了,或许我就信了呢。”
砰!光见柏喝醉了都不老实,躺在地上蠕动,将案几上的酒碗拍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扰乱了两人的思绪,傅九襄也没了先前的兴致,倒是自个儿揭过了话题。
“朝官当道,陛下颁布朝政,稍有不慎便惹得官员谩骂,如今更甚,以覃隽为首的文官竟然直接罢官居府,不知大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不知怎的,傅九襄就是觉得苏知玺嘴里头,能说出他想听的话。
苏知玺这个人,见面三分笑,笑里头带着谁也猜不透的叵测疏离,他就是一只蛊惑人心的狐狸,他的身后是一团黑不见底的泥沼,美人蛇盘踞在泥沼中,谁先动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小王爷问我接近您究竟是巧合还是人意,只怕今日我若是回答了你,就算是巧合,也会变成人意吧。”苏知玺不紧不慢地说道。
“苏知玺,别在我面前耍花招,本王杀人的时候,你还在丞相府里头玩泥巴!”傅九襄伸手掐着苏知玺的脖子,戴着玉扳指的拇指卡在他脖颈上,这只手可以柔情蜜意,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咳咳咳……”苏知玺没有挣扎,只是脸色涨得发红,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仿佛注入了一汪泉水,湿漉漉的。
傅九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苏知玺,片刻过后,倏然松手,神色冷漠:“大公子,本王说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弯弯绕绕的话说一次就够了,你若是一直想这样糊弄人,日后大公子见到本王还请绕路,本王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抽在李燃身上的三马鞭大公子怕是受不住。”
这才是傅九襄,刀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人,怎么可能养出烛都子弟的风流性子,苏知玺似乎很高兴,他终于将傅九襄伪装下的模样给挑开了。
“小王爷,这才是你不是么?你不同我说真心话,又怎么能要求我说真话呢?你想同我耍风流,我若是正经了,岂不是很无趣。”
烛都金枝玉叶的相府大公子,就连指尖都水葱似的纤细,苏知玺从容不迫地理了理方才凌乱的配饰,缓缓道:“小王爷,想来你应该早就料到如今这个局面了,入朝野,必将举步维艰。丞相掌权多年,你是突生出来的变数,他容不下你。”
“丞相?”大概是苏知玺那番话说的过于冷静,傅九襄竟然反应了一会才想起他口中的丞相是他父亲。
“覃隽,海意。这两人是突破僵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