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金安,陛下宣您前往金銮殿觐见。”
傅九襄随意应了侍卫的话,他懒洋洋地半坐在软垫上,手中把玩着官窑烧出来的琉璃盏,琉璃盏晶莹剔透,华光溢彩。
南邑崇尚质朴风流,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明百姓,家中所用装饰皆原木质朴,像这样华美高调的杯盏,倒是不多见。
傅九襄起身,将杯盏随意扔到了福鹤怀中,“福公公,这可是个好东西,本王喜爱至极,收好了呐,本王晚些时候来向陛下讨要。”
福鹤躬身陪同傅九襄前往金銮殿,“小王爷说的哪儿话,您若是喜欢,还用讨要,陛下如此宠爱您,定会派人送到您府上。”
“福公公好会说话,哄的人心头都是甜滋滋的。”
傅九襄从小在顺帝跟前长大,福鹤看着他长大的,也知晓这位小王爷没皮没脸浪惯了,看着凶神恶煞,但却是个好脾气好哄的,他边替傅九襄撑伞,边说着开心给这位祖宗顺毛。
毕竟今早祖宗在宫城前就将太尉大人的儿子抽了三马鞭的事儿还在跟前,眼下又要去金銮殿,福鹤也是着实为他担忧,生怕傅九襄一个不顺意,就在满朝官员眼前撒泼烦倔。
从高堂镜前往金銮殿,穿过拱门,沿着九曲长廊路过御花园,再走过未央宫的天桥,就到了。
寒冬凛凛,御花园内百花凋零,唯独一束寒梅傲立枝头,红梅白雪两厢映衬,白的晃眼、白的彻底,雪地上落了几片梅花瓣,被寒风一卷,裹挟着落入了泥地里。
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望着那簇红梅白雪,傅九襄突然就想起了前阵子在偏殿中见着的那双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与这样风雅的景致,似乎格外般配,那应当就是一个如此雅致的人,君子端方,美人在皮,亦在骨。
“小王爷?小王爷?”
傅九襄出神地望着远处,福鹤唯恐误了时辰,小声轻唤。
就在傅九襄回神准备抬脚离开之际,就见未央宫的天桥那头遥遥出现了一道黑影。
来人是北疆騪粟都尉,薄守义!
他也进宫了?
傅九襄眉眼一凛,快步走了上去,他一把揪住薄守义的衣领,仗着高大的身形从上而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薄守义。
“骠骑……骠骑将军……”
骤然对上傅九襄凌冽的目光,薄守义一阵心虚害怕,他声音颤颤,说话都带着哆嗦。
傅九襄微微一笑:“騪粟都尉忘记了,本王已被陛下革职,如今已然不是骠骑将军啦!”
只是他虽然带笑,但这话怎么听,怎么恶寒。
“至于本王革职的原因么,都尉大人想来最是清楚了,一会金銮殿上,若陛下因北疆兵败迁怒本王,还请大人为本王求情一二,本王……”傅九襄贴在薄守义的耳边,轻声道:“本王,万分感谢。”
说完,傅九襄挥袖离开。
站在原地的薄守义双腿发软,唇瓣发青,整个人发着抖,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
这一刻,他突然后悔了。
他后悔紧跟着傅九襄回烛都!
他这哪里是来挣前程的,他分明就是被人哄骗,上赶着来这阎王面前找骂,上赶着来烛都送命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薄守义茫茫然望着来时路,风雪迷人眼,他哪里还看得清来时路。
他只能咬牙,踩着血路往前走。
金銮殿上因为傅九襄和薄守义变得鸦雀无声。
李孟和谢琨相互对峙,望着对方的眼神凶狠的仿佛要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