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秦夫人带着个小丫头,身后跟着怯生生、哭啼啼的,方才落荒而逃的胡家小姐赶来了。 “你们这是干嘛?拉拉扯扯的大声嚷嚷,也不怕下人们看了笑话。”秦夫人命儿子松了手,上前来,拉过端木晨的手说到:“晨丫头几时来的?我也许久没见你了,你父亲可还好?” 端木晨好不容易挣脱了秦遇的拉扯,如今又被秦夫人拉着,碍于长辈的情面,她不好拂袖离开。只得敛了泪,冷着脸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方才秦夫人听下人来报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匆匆出门往儿子这儿赶,半道儿上又碰上了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胡秀丽。 她来不及安抚胡秀丽,毕竟这会子胡秀丽也跑不回家去。当务之急是万不能让端木晨负气离开。若是她哭着离开秦家,回汤池村一嚷嚷,这丑/事一传开,丢人的不止是秦家,对于胡家,更是没法交待。 胡家老爷临走时把女儿托付给她,回来时女儿丢了/清/白不说,还谣言四起,遭人议论。她如何给胡家人交差? 情急之下,让丫鬟搀着胡秀丽,说是要带她来找秦遇,可实际上,她是想拦住端木晨,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关键时候把端木晨稳住。只要她能忍气吞声认下胡秀丽,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姓胡的不过是个庶出,纳进来就完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息事宁人,她就算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得把端木晨留下,万不能让她负气离开。 她拉着端木晨寒暄了两句,见端木晨一声不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看你做的这般好事!你作/践了人家胡小姐,如今还让晨丫头伤心,你……你说你!”说着,便用手指头戳了几下儿子的额头。 那胡小姐也甚是懂得“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很会抓住时机的嘤嘤/啼哭,还走上前来,轻拽了一下端木晨的裙襟,委屈求全的说道:“姐姐莫恼,千错万错都是秀丽的错,是我昨天不该送宵夜去遇哥哥的房间,这才酿成了大错……呜呜……姐姐放心,妹妹断然不会因此而毁了姐姐姻缘……妹妹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会寻个干净的去处了断……呜呜……”说着可怜兮兮的话,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好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可怜小姑娘。 秦夫人也惯会来事。立马虚扶了那胡秀丽一把,将她搂到自己怀中,拍着她的后背说:“胡小姐断莫要说这样的气话,你到我们秦家来是贵客,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秦家也是断没有不管的道理。你且莫急,我与晨姑娘再商讨一番,晨姑娘最是心软的人儿,治病救人,妙手回春不知救活了多少条性命,也是断不会置你的性命于不顾的。” 端木晨也不是傻子,看戏看到这一步,也知道秦夫人这的一出戏唱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她在此时忍气吞声,认下这个“妹妹”,日后,平妻也好,贵妾也罢,让秦遇一并娶了胡秀丽,以后同/侍一夫。 端木晨冷哼一声,拂袖想要离开,秦夫人急急将她堵了回去,上前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晨丫头,你先别急着走。你若是心里还敬我这个伯母,就听我说两句。” 端木晨忍着住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的冲动,没有再往外奔,立在那里等她发话。 她见了,拍着端木晨的手背道:“今儿个,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家遇儿不是个东西,让你难受了,伯母都知道,伯母给你做主。“ 虽说她这话,三分真来七分假,但端木晨毕竟受此打击,心里似油煎一般,听到长辈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滑下两行泪来。 她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将泪水拭去,耐着性子听秦母接着说下去:“你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遇儿自小两/情相悦,是这夜方城内众所周知的事。你和遇儿的婚事,那是铁板上钉钉的,莫要说什么退婚的气话,我们家的儿媳妇是非你不可的。” 说到这儿,她瞄了一眼端木晨,见她眼眶虽湿,却并未继续流泪。面上无什么表情,垂着眼帘立在那里,仍旧不发一言,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你秦叔走得急,这家业一下子落在遇儿的头上,这两年,他为了家中的生意急得都有了白发……这些,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捏着手巾拭了拭眼角,“你自小行医,医术高超,可是对这做生意,却是不太了解。这些年,你秦叔丢下我们娘儿俩就走了,我们遇儿也是不容易啊……我们孤儿寡母的,没少受人欺负……呜呜……” 她掩面拭泪的时候,偷瞄了瞄端木晨,见她脸上有些动容,便接着说道:“如今,虽说是遇儿对胡小姐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对不起你。可是,你放心,等你嫁过来,我是绝不会让你在这家里受半点闲气。 伯母就是想求你大肚容了今日这事,他日秀丽与你一同进了这秦家,她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的身份去。再说,有她在,也是可以帮衬着遇儿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遇儿就不必如此操劳。你若是真心望遇儿好,秦家好,今日之事,请你一定要守口如瓶,日后她这个做妹妹的若胆敢对你不敬,我也是不答应的。你看,这样可好? 我也知这事委屈了你,还望在你爹和你秦叔多年的情谊上,忍了今日这气,成全了遇儿和秀丽,就当是看在你过世的秦叔的份儿上,给我们秦家留个脸。 且不论秀丽也是知分寸、懂进退的。你也是最知道遇儿待你的心思,断不会冷落了你。如今秦家,家大业大,他是这府中的少爷,多这一房妻妾,也不为过……” 哼!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端木晨耐着性子听完秦夫人这番话,不怒反笑。笑得秦遇有些着慌。 只是那胡秀丽不明白端木晨的性子,看她一笑,以为有戏。赶紧上前来拜了下去,嘴里说着:“还望姐姐成全……请姐姐成全。” 端木晨见她拜下去,从秦母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躲过了这一拜,清清冷冷地说道:“你且快快起来,我娘死得早,可没有给我生下你这么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妹妹。你这一拜,我可受不起。” 胡秀丽见她躲过了自己这一拜,心中虽恼,可面上不便发作。被丫鬟扶起来以后,又捂着帕子,侧在一边嘤嘤地哭。 端木晨见她又哭,也并不理睬。 她便抬头对秦夫人福了一福道:“伯母一番话,晨儿虽资质愚钝,却也听了个明白。这婚事,本就是早年父亲订下,彼时,我们两家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而如今,我父亲仍是一乡村赤脚郎中,而秦家也不可同日而语。有诺大的家业要打理。按理说,晨儿如今能攀上这样一门好亲事,也是我娘葬对了地方,为我积了阴德,我本该感激秦家不嫌弃我们端木家贫寒,信守诺言,如今我若嫁进来,委实不能帮着秦遇打理生意上的事,这门亲事对秦家也无半点好处。 我本该感恩戴德。可如今,还未成婚,便让我撞见这一幕,日后不知还有多少女子朝思暮想的想进秦府。晨儿自知微薄,时至今日委实配不上有万贯家财的秦公子,心胸也不开阔能容诸多姐妹共/侍一/夫,伯母还是将我们的婚事退了吧。” 说完,她又福一福身子要告辞。她这一番话说得丝毫不给秦夫人面子,摆明了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嫌贫爱富,忘恩负义。她这些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早就不再是多年前汤池村的秦伯母了,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这秦夫人的怒火被她的点燃,自是不会让她如此放肆后就离开。 “慢着。”她抬手阻止了端木晨往外走。也口不择言了起来:“晨儿这番话说得我们秦府如此不堪,也将秀丽羞辱了一番,那我且问你,你一个未过门的大姑娘,怎么不通报一声就私下来会未婚夫,还进了他的房间,对长辈也没个礼数,你这般,也叫知书识礼么?! 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都是“退婚”,你以为你一个退了婚的女子,还能找到比我们遇儿更好的? 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哪像你温良恭俭的娘!我好意来劝解,大家理应以和为贵才是,如今的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我们秦家只有遇儿一个独子,就算将来你们成了婚,他纳一两房小妾开枝散叶也是理所应当的。怎生得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什么下/流坯子一样。枉我在此好言相劝,你……你竟是连点儿脸面也不给长辈……” 秦遇见他娘越说越过分,端木晨的脸色也由白转青,俨然一幅气急攻心的模样,自知不好。当即打断母亲的谈话说:“娘,别说了,只要晨儿不允,我是断不会纳什么妾的……” “你给我住嘴!”秦夫人恼极了这个眼里只有端木晨的儿子,气他不准备为胡秀丽负责,没法向胡家交待。更气这个女人还未过门,儿子便公然为了她而顶撞自己,让自己下不了台。 端木晨忍住气,冷静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说道:“夫人教训得是,晨儿自小跟随父亲行医,脾气自然比不得我那温柔的娘亲。况且,我这个有娘生,却没娘疼的野丫头,自小便在山里长大,比不得胡小姐家学渊源,说话之间若有得罪,请诸位见谅。” “至于今后秦公子会纳几房妾室,那是秦家的事,与我并无干系?若夫人要质问我今日怎会来房中找他,那我就明说,是为双螭鸡心佩来的。可如今此情形,问这玉佩的事,是再无必要了。” 端木晨不卑不亢的,将叫了十多年的“遇哥哥”改为了“秦公子”,“秦伯母”变为了“秦夫人”。这番话听在秦遇耳里,跟判了他的死刑一般,心如死灰。 后来又突然听到端木晨提到“双螭鸡心佩”这五个字时,如遇雷击,当即僵住了身体,一双眼睛露出了心虚的神态偷偷看了看他娘,又向端木晨看去,巴望着想能从端木晨的脸上能看出她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