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找到这里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饶如卿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枫树上,那把星陨剑放在一旁,而她正拿着与她形影不离的那把匕首往左手手腕上划去。
他冲上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带了一点微褐色的鲜血从腕部不深的伤口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饶如卿倒是没注意到她血液颜色的变化,她只是听见了动静,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也不顾手腕上的伤口了,一把抄起剑,转身就要走。
她忘了,她的轻功终究是不及慕云深的,就在她脚尖要发力时,她已经被慕云深从身后抱了个满怀,力道之大,根本挣脱不开。
明知如此,她还是用了力想从他怀里出去。
因为骤然发力的缘故,左手手腕上的伤口崩开了些,血往外涌得更猛了,汇成一小股流向了掌心,再顺着指尖细密地滴了下去,有几滴砸在慕云深的绀色锦袍下摆处,深色的衣料上显现出更深的颜色来。
慕云深看着她的伤口,看着那变了颜色的鲜血,心中一痛,下意识就松了手,饶如卿顺势从他的臂弯中挣脱出来,转过身,面朝着他,后退了几步,靠在最近的树干上。
被抱住的那一刻,饶如卿方才感知到慕云深来的时候那股慌乱已经消失了,她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要逃避,又逃去哪里呢?总有一天是要好好道别的,不如就现在快刀斩乱麻吧。
慕云深的怀中一空,心中就也是一空。看着饶如卿没有再走的打算,而是面朝着他靠在不远处的树上,脸上是比此前在书房中面对宿介之还要淡然的、极度的平静。
她的全身散发着一股抗拒他靠近的气息。那股气息和她第二次刚醒来,不愿见人的时候很像,又有些不同。
慕云深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笼罩住了他。不知为何,他本能地不想让她开口。
他上前一步,想抢在她说话之前说些什么,面前的饶如卿却已经平静地看着他,开口道:“我们就到这里吧。”
慕云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本要出口的话一个字都再出不了口,只能执拗地看着她,等一个答案。
饶如卿别过头去,声音依然是平静而冷淡的:“宿介之这人虽然经常不靠谱,但这次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么多人的死和伤都是因我而起,而你这次的危机也脱不开我的牵连。“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慕云深,他说得对,是我配不上你。”
“简直胡闹!”慕云深罕见地发了怒,见饶如卿还是偏着头,不愿看他,心中怒火更胜,却还是顾忌着她手腕上的伤,只往侧前方走了一步,一手按住她的左边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这些事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宿介之胡搅蛮缠也不是一次两次,原来你都一笑置之,从不放心上,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他这些毫无根据的抹黑,你就要丢下我吗?”
饶如卿躲不开,顺着他的力道,被迫直视着那漩涡似的漆黑双眸,眼眶不知为何忽然酸痛得厉害,拼命维持的平静面具摇摇欲坠,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慕云深的声音软了下来:“如卿,不要妄自菲薄了,也不要把所有的压力都加诸自己身上。更何况,你我之间,哪来配不配这一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