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朔望正带着四名追兵追捕余贼,不料却见到中箭瘫坐的望晨。他叫道:“望晨!你没事吧?” 望晨指了指后方,四名小兵立马追了上去。 乔朔望却停在原地,他翻身下马,上前查看望晨伤势。但被望晨推开,她说:“不用了,只是小伤。” 乔朔望似乎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手,却问:“疼吗?” 望晨无奈一笑,说:“当然啦。” 乔朔望也笑了笑,说:“原来如此。” 他便背过身去,“望晨,你回去之后可惨了,别以为你是女孩,任长风就会手下留情。” 听此,童燏瞳孔一缩。 此时,望晨见乔朔望背身,便放心施力将箭拔出,然后捂住伤口。她的伤口正在快速复原。她说:“又不是第一次受罚,我才不在乎呢。” 乔朔望继续说:“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任长风,那个人肯定逃不了。” 望晨假装不知情,只问何人何事。 乔朔望说:“那我就告诉你吧。所有闯入南苑的乱徒都死了,有些当场被打死了;有些宁死不招,自行了断;有些招供了,后被当即处死。总之,圣上受伤大怒,要求彻查此事,全力搜捕逃跑同党,格杀勿论。” 望晨扶着大树,闻此,默默地闭上了眼。而童燏早已泪流满面。 乔朔望回过身,看着望晨,说:“不说了,我要去追捕那个逃犯了。” 说完便驾马离去。 半响后,童燏咬咬牙,也拔掉自己腿上的箭,并自行包扎,暂时止住血。他跳下大树,来到呆呆的望晨面前。 他问:“你的伤,没事吧?” 望晨慢慢起身,说:“你快走吧,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童燏却不动,只说:“望晨,对不起。我。。。。” 他当即泪如雨下,“我想见梅大哥他们。。的。。尸体。可以吗?求求你,帮帮我。我走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望晨抬起头,望着越来越暗沉的天空,看着太阳隐没在黑雾浓云里,良久无话。 南苑东红门外,小兵们正将乱徒的尸体抬上推车,所有的尸体都会被运去乱葬岗。望晨走到小兵处,亮出名牌,并给了他们一点银子,支开他们。望晨见他们都走远之后,就对躲在树后的童燏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童燏先是一段小跑,在靠近尸体时渐渐慢了下来,然后跪在梅伯的尸体前,抱起那尚有余温的尸体,恸哭不已。 这时,青森三人就过来了。青森见童燏在此,就跑向望晨,问:“这么危险,你还要。。。” 他靠近时才看到望晨肩部的血迹,又问:“你受伤了,怎么了?”又见望晨看着梅伯的尸体,难掩哀伤,就安慰她,“死人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 玉茗、元助见此,复而又相视一眼,便离开了。 申时。 乌云遮天蔽日,已然进入寂静夜晚。 不一会儿,元助骑马,载着玉茗归来,说:“那些小兵很快就来了。” 童燏听到,只好强忍眼泪,站了起来。 元助见到童燏的腿伤,两人即刻下马,说:“童兄弟,我来帮你治疗吧。”他半跪着,对其小腿施法。 童燏说:“还有望晨。”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元助起身说道,“好了。还有这是我为你备下的马,你骑着它,走得快些。” 玉茗拿出一套布衣,递给童燏,说:“换一件衣服,没那么容易发现。” 童燏看着望晨四人,方才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青森催促道:“快走吧,他们就要来了。” 童燏这才骑上马,临走前,他对四人说:“今日各位恩人的救命之恩,童燏永生难忘。”他看着望晨,“望晨,我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我深重的愧疚和懊悔,我多么希望你能记恨我一辈子,可是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人。我。。。。” “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望晨抬起头,说道。她向童燏身处左手,“燏哥哥。” 童燏也伸出手,两人握住了手。而后,童燏又和青森、玉茗、元助握了手。 最后,他策马扬尘而去,头也不回,决绝地消失在地平线中。 望晨四人还沉浸在忧伤中,猝然,一声震耳的“轰隆”雷声响彻天地,瞬时之后,一道巨大的紫光闪电劈向大地。 四人仰头望着,不一会,点点雪花便从天而降,这阴暗的世间里的雪都是灰黑的。 一个老兵笑说:“乌雪降世,必有灾祸。” 匪徒行刺一事震惊朝野,圣上要求彻查此事,找出所有牵连之人,统一处死。京营上下为此事皆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任长风首当其冲,暂时无空理会望晨四人。而望晨四人见无事,便自行回京。 十月十五日,青森、元助、玉茗回到了四合院中。 “情哥哥、助哥哥、玉姐姐!”期儿跑着出来,一把抱住了刚进门的玉茗,“你们可算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玉茗笑着摸着她的头,说:“真的假的,横竖一个月左右没见而已。” 期儿歪歪头,说:“当然是真的,期儿不打诳语。晨姐姐去她师父那里,什么才能回来啊?” 青森一边走着,一边回说:“不出两日便回。” 兰舟听到,便说:“那我就放心了。” 元助对兰舟说:“兰姐姐,此次百花山之行发生太多事了。你听我一一跟你说。” “我也要听!”期儿抓起元助的手,说道。 玉茗笑说:“我也要说!” 兰舟说:“你们急什么,我都不急呢。你们一路颠簸,怕是饿的不得了,哪有力气说。饭菜都已经备下了。先吃饭,再慢慢说。” 随后,众人进厅用晚膳。 望晨推开荷湖楼阁的正厅大门,叫道:“师父,月儿回来了!” 她环视四周,见无人,便翻过门帘,来到偏厅,就见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外,清风轻轻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袂。 半缘君回头看着望晨,望晨先是一愣,而后沉思着,说:“您就是半缘君吧?初次见面,在下向望晨,初次见面。” 粼粼波光浮动在他忧郁的面容上,让望晨看不清他的表情。半缘君不说话,又转过身,继续看神荷。 望晨问:“请问我师父在哪里?” “她正在休息。”半缘君回说。 望晨说:“哦,谢谢你。那我在这里等她醒了,再去找她。” 说完,她便走到圆桌边,坐下来。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当把茶杯送到唇边时,她闻到了一丝陌生的味道。 望晨笑了笑,问:“请问这茶是您冲的吧?师父冲泡的柊诗一梦没那么香。” 说完,便抿了一口,“味道倒是一样的。” 半缘君依旧不言不语,不为所动。望晨也无心理会他,她饮完茶,便倒在桌上,右手枕着头,侧着脸看着半缘君的清静背影。看着看着,望晨竟觉得他的背影与梅伯的有几分相像。那霎那,泪水就夺眶而出。望晨双手圈着头,脸朝桌面,抽泣起来。 半缘君听到啜泣声,侧过脸,看了一眼望晨。而后,他转身离开。 不久,望晨觉得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自己肩上,是熟悉的温度和香气。她猛地抬头,白柰子柔和温润的脸庞就映入双眸。望晨倒进白柰子的怀里,说着“他们死了,死了”等话。 白柰子沉默地轻抚着她。 是夜。 望晨仰望着一轮重云掩盖下的黯淡圆月,问:“我们真的没得选吗?” 正歪躺在床的白柰子说:“谁知道呢?人们都说,一个人最好不要知道自己的宿命。可是有些人却不以为然。” 一百年前,八月二十二。昆仑山下。 夜在山谷深处显得格外安静,云动无声,遮蔽明月。 这世的无月是大昭王朝下某权臣贵族之子。他在昆仑山下的某间豪华客栈内,盯着梨花木刻六面影白纱走马灯。纸轮左转,上绘着的四条金彩锦鲤游动。偏就此刻,一只飞蛾误闯灯内。它贴着纸壁,往右飞。无月看此,内心惴惴不安。 此时,前方探子伯庸回报:“报告次仙,我们还是没能找到通往西王母宫殿的路。” 无月沉默不应。 伯庸谨慎地抬了抬眼,说:“其实我们都知道没有引路人,凡人永远都找不到西王母宫殿入口。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法?” 无月朝他弯了弯四指,伯庸慢步上前,在无月前方停住。无月再此示意,伯庸再上前,直至贴近无月身躯。无月持匕首,一刀刺进探子胸膛。 走马灯的纸皮上添了几点血红,原本飞动的蛾子突然一阵抽搐,倒在了灯芯旁。 无月抽离匕首后,轻轻推开探子僵硬的尸体,那尸体顺势倒地。 早在门外候着的数人立即进来房间,收拾尸体,清理现场,服侍无月更衣,给无月奉上茶水。 无月说:“内奸已除,你们通知在外兄弟,让他们尽快回来。” “遵命!” 众人应道。 修能对无月说:“次仙,那西王母宫?” 无月微微一笑,说:“放心,我寻到带路之人。那人可不止会带路。传我指令,明日出发。” 随后,修能就变出法术信鸽,让它飞出窗外,向远方的同伴传递信息。那信鸽刚飞到客栈外的森林,就被白柰子用莫邪剑一砍,断成两半,坠地而消。 这时的白柰子年轻气盛,高视阔步,眼眸里尽是奕奕神彩。 白柰子随即凌空飞起,释放“极昼之光”,亮白剑光横亘百里,只一剑就破了客栈牢固的结界。霎那后,数十支敌箭刺破尘雾,冲向白柰子。 白柰子一手施展连环爆破之术,一手持剑挡住从地上飞来敌人的攻击。很快,落蝉数人包围白柰子,试图困住她。谁知她立马一个回旋利剑,便破其围阵。而后,数人一同攻击,但枪弓剑镖、法术阵符都被白柰子一一化解。一炷香时间之内,客栈的落蝉之人已全部倒下。 白柰子赶来,阻挡无月逃走。她只持剑一挥,凌厉剑气就将他的全部护卫击倒。白柰子当即一剑直抵无月之喉。 无月面对冷剑封喉,强压恐惧,说:“白柰子。” 白柰子一声冷笑,说:“初次见面,无月次仙。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莫邪剑尖一滑,无月颈血喷涌,当场毙命。 随后,白柰子进到客栈内,走到伯庸尸体旁,眼神黯淡了几分,只轻轻抚摸其发,说:“庸儿,义母对不住你。” 她拿出一张留存之神符,施予尸体之上。神符与尸体一同发亮,直至将全尸收进神符之中。 白柰子走后,落蝉残余之人群龙无首,不知所措。 此刻,修能站了出来。他对各位说:“大家放心。次仙还留有两分元神,他定会尽快俯身与某人,回归落蝉。但是,在次仙不在的日子中,我们仍要继续实施先前定下的计划,不能辜负次仙所望。” 众人听闻,稍稍提振了士气。 然后,修能命令伤员先行治疗养伤,又让其余众人回收尸体,并就地安葬。看着落蝉人们忙碌的身影,修能陷入了沉思:话说那带路之人只有次仙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