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歌从驿站后门慌乱逃出后,又故意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绕了半天,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能跟上了,这才放心回家了。
七叔趴在饭桌旁等得都已睡着,见她回来,微恼地嗔怪了两句,便去给她热饭了。
七叔睡得早,陪着陆子歌吃过饭便上床睡觉了。陆子歌熄了灯也躺下了,但心中仍惊魂未定,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中不住想起谢既明昨日说的一句话。
“忠义之士遇陷,视而不见者,皆为帮凶。”
许多年前,七叔也这么对她说过,但她却似乎逐渐忘却了这话。如她这般的草芥,早被生活打磨得圆润,心中哪儿还有什么忠义,她黯然垂下眼眸,也不知谢既明今夜进展是否顺利。
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无法入眠,她索性携了张毛毯,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山药田里的新苗已经发了,齐齐整整的冒着头,陆子歌蹲在田埂边微微出神,谢既明摔进她的药田中的画面仍历历在目,细想起来,他虽整日冷脸讥讽,却是比她更为热血得多。
忽见远处似有一黑影晃过,一晃眼,眼前却没了踪影。许是眼花了吧,她紧了紧毛毯,起身准备回去了。
蹲了太久忽然站起,陆子歌当下眼前一黑,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左右晃了晃,左脚忽踩了个空,暗道一声不好,身形直往下跌。
倏然间,陆子歌只觉得腰间被一力量拖起,随即便被人揽入了怀中,待她回过神来,谢既明已放开了她,凤眸微扬,施施然地望着她。
陆子歌错愕道:“你、你怎么来了,人救出来了?”
“嗯,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谢既明忽温和一笑,一脸真诚地望着她。剑眉凤眸难得没有了讥讽的笑意,当下犹如一湾缀着碎星的潭水,一片清风霁月。
陆子歌一时有些不适应,当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没事,举手之劳嘛。”
“原不知,以为你是斤斤计较之辈,没想到今日一事,才发现原来你也是大义凛然之士,能不惧危险,直奔虎穴,在这洛城,甚少见了。”
“咳,瞧你这话说的,怪不好意思的。”陆子歌掩了嘴吃吃偷笑,忽然这般夸她,倒叫她都不好意思了。
“只是还有一事……”
“你尽管说,但凡我帮得上,定不会推脱。”
“好啊。”谢既明忽而轻挑眉梢,轻扬的嘴角意味深长。陆子歌心下一沉,又着了他的道。
“那便随你去取副药。”
“取药?”陆子歌惊诧道,随即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眼前之人迅速逼近,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揽腰飞了起来。
初秋深夜的风已有了寒冬的势头,犹如凛冽一刀剜在快速飞掠的陆子歌脸上,她双臂紧紧捂住脸颊,还是冻得瑟缩。
“谢既明!!!”
“不叫大哥了?”浑厚的声音贴至耳畔轻笑道,低沉的笑声和着风声在她耳畔厮磨。
“不敢!”她慌忙摇头。
没过多久,谢既明将她放下,待她从凌乱中缓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她的药房门口。谢既明目光炯炯地催促着她。
这有轻功真是方便啊,陆子歌从怀中掏出药房钥匙,悄悄感叹道。纤细的手指被寒风冻得僵硬,手中的钥匙在锁眼处左右摇晃,就是对不准那锁眼。
着急间,钥匙被谢既明一把夺过。
“笨。”他轻易地开了锁,率先踏了进去,又轻车熟路地从小柜台之下的抽屉中拿出了一盏蜡烛点上。
陆子歌微愕:“你怎么知道蜡烛在那儿?”
“上次翻过了。”
上次?上次是哪次?
未等陆子歌想明白,眼前之人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陆子歌拿药。
“拿两副药,一副调理脾胃,再一副补虚养伤。顺便再拿些外敷伤口的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