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边荒与华异(2 / 2)望山辞首页

更兼如今天寒,这绿洲上能遮风雪处早已被那几个胡人占了,他本穿着皮袄,但刚刚心上焦急又纵马而来,出了一身的汗,停下来风一吹,却是冷到了骨子里。

那草地不平,他将马拴到此处,打算与那老马相互依偎着睡了,那马却似极不安,用头不断顶他,晏宁心下一动,借着月色在这草地上细细看了过去。

刚刚他只摸到地上湿滑,以为是融化的雪水,这时起了疑惑,伸到鼻下一闻,是血腥气。

白日里有人在这里交过手。

他悄悄起身,以备出了变故便于逃走。将马的缰绳也松了。

那女人却是极警惕,他甫一起身,那女子听到响动便转过身来,他假意放松的向那几个胡人休息之处走去,那女子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他做了打了冷战的姿势向那边走去,又指了指她身后的石屋和自己的衣裳。她背后是一个几块大岩石堆积出的石屋,那石屋并不大,最多也只能容三四个成年男子。

晏宁初看到这片绿洲时,大概也只看到有三四个人影,猜测他们人并不多。

他并无江湖经验,一直都被讲成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对自己的身手并不信任。

但他其实从未想过,他所接触到的习武之人,他父亲、兄长、弟弟,乃至蒋副将、萧惜等人,都是少见的武功高绝之人。

那女人继续说着晏宁听不懂的话,一个男人打着哈欠出来,晏宁出手如电,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一击即中,晏宁松了一口气。

没等晏宁这口气松到底,一把胡刀从石屋里挥出,转眼就挥到了他的面前,他举剑接了这一刀,又松了一口气——这刀法,比他大哥差得远了。

然而他也比自己大哥差得远了,二人过了几十招,那石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再出来,晏宁心下稍定,不一会儿便将那人点了穴道扔在一边。

自他出手,那女人便没再出声,只抱着小孩远远坐着,低着头不看这边。

晏宁示意她离开,她便抱着孩子坐的远了些。

晏宁心跳如擂,他第一次在江湖上与人交手,虽然大获全胜,心中却并不得意,甚至没有勇气向那石屋中看一眼,若是窈娘……若是窈娘……

窈娘生在他家中,也长在他家中,他看着窈娘从一个婴孩牙牙学语,到现在努力向学,聪颖灵秀,在他心中窈娘与三娘同样是他的妹妹,他不能想象石屋中若是窈娘的尸体,他又当如何,竟是连腿都软了。

屋里的确还有一个人,不是窈娘,却也是晏宁认得的——是四个月前随叔父出门行商的宗徐。

晏宁替宗徐解了绳索和封口,那宗徐受了一点伤,晏宁并无处理外伤的经验,一时间一筹莫展,那宗徐却道不妨,自己动手处理了,又问:“晏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晏宁将窈娘之事讲与他,宗徐早已听蒋副将介绍过晏家有一个侍女,小小年纪却医术了得,道:

“我大概能猜到窈娘为何被掳了。”

“这胡人一行七人,却是来抓我的,被我打伤了两个,我听他们讲似是要去城中抓一名医师来治伤。”

晏宁道:“出了何事?这些胡人为何要来抓你?”

宗徐道:“一言难尽,如今还是先找到花小娘要紧,我听他们讲明日要到哪里会合,惭愧,我胡语一知半解,实在不知他们讲的是何处。”

他刚到为望城中之时还一句胡语都不懂,如今才四个月就已经能听懂大概,实在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同龄人如此积极向学,自己却无长进,晏宁顿时汗颜。

晏宁道:“外面两人已被我放倒了,加上那妇人小孩,两个受伤,对付另外一人应是不难。”

却见那宗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晏宁一愣:“你莫非是觉得那小孩不算人?那便还有两个,我们两人应对应是不难。”

宗徐道:“那女人也是他们在路上掳来的,休息时替他们望风。”

还有三个未受伤的,两个受伤的。

宗徐自己处理了伤口,歇了半晌,出了石屋,取了那胡人的刀,一刀就杀了一个。

见晏宁想阻止,道:“他们杀了我的同伴,更何况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救出花小娘,留着他们性命后患无穷。”

说罢把另一个胡人也杀了。

晏宁见他提刀向那女子走去,心下不忍,道:“她也是被要挟而来,不如问问她可知那些胡人明日在哪里碰面,便放过她罢。她若是死了,这幼儿定是也活不成了。”

宗徐并非嗜杀之徒,也只是为形势所迫,于是点点头,高声与那女子讲了几句胡语,那女子回了几句话,宗徐还是未能听懂,晏宁取了一截树枝来,大致将为望城、玉门关、还有此处绿洲画出来,将树枝递与那女子,那女子向北偏东划了一条线,足足比为望城离此处远了四倍不止。

不管那女子听不听得懂,晏宁仍是向她道了谢,宗徐取了胡人的马,与晏宁一道向东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