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练起武来一会儿下雪,一会儿又是风太大,骑马屁股疼,练剑手冷,一整个冬天都像是冬眠了一般,萧惜下山,他便跟着他在市集里闲逛,萧惜不来,他便在房中烤火与柳无双他们聊天。
倒是窈娘小小年纪,心志坚韧,不管刮风下雪,日日里背着她那小药箱去春和堂报到。
上元这日里快日落了窈娘还没有回来,柳无双挂好了花灯,打发了家丁去春和堂接她,不料那家丁回来报道:“陈大夫说窈娘今日酉时便离开春和堂了。”
晏宁和柳无双大惊,窈娘平日里只来往春和堂和家中,外出绝不会不与柳无双等人说。
春和堂离家中并不远,因此也未叫侍卫时时跟从。
晏宁将家中侍卫和家丁都派出去寻,只留了柳无双一人在家中,约定得了什么消息都优先回来报给柳无双,时时通气。
晏宁又去春和堂,陈大夫也已将堂中诸人打发出去寻,见晏宁来,道:“沿路人家都已问过,今日雪大,少有人出门,除了对面街上卖布匹的王大娘见窈娘出来,同她讲了几句话,还道窈娘说今日过节,要早些归家。”
窈娘难不成是被人半路带走了?
如果是熟识的人,不会将窈娘带走却不与晏家打招呼。
出门时他已问过柳无双,因是小年,窈娘今日穿的是月白的斗篷、粉白袄子、银白褶裙和一双织银缎鞋子,他又与陈大夫对了一遍,陈大夫点点头道:“今日是穿的这些,我瞧今日天冷,走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暖黄色的手抄。”
晏宁沿途又问了一遍,与陈大夫讲的无异。
回到家中,有家丁回来道城北五里有小孩捡到了一个手抄,他带回来给柳无双确认,柳无双看了松了一口气道:“不是。”
为望城原本只是个市集,城墙只是草草垒成的土丘罢了,所谓的出城五里已经是在大漠边缘,若是真的有人带窈娘出了城往北走,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晏宁道:“陈大夫说这是他给窈娘的。”
柳无双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道:“我派人去关中告知将军。”
晏宁默然,半晌道:“我往北去寻,若是天亮还没回来,你再派人去关中。”
先帝五皇子是陛下同母兄弟,在先帝朝夺嫡之争中替陛下死去,这是插在陛下心中的一根刺,若是镇西将军为了谋害五皇子的太医之女调了兵寻人,传到陛下耳中,难保陛下不会震怒。但若是镇西将军之子也一并丢失了,那再派兵寻找无可厚非。
柳无双泪已经快要止不住:道:“可还能去寻萧小哥随公子一道去?萧小哥武功好,一定有办法。”
晏宁遥遥头道:“来不及了。”
为望山在南,有人带了窈娘向北。
“住在这附近的都认得窈娘,不会有人同将军府的侍女过不去,如果真的被人带走,那一定就是外人了,多等一刻钟,窈娘就多一分危险。”
柳无双往日里最是镇定,否则晏夫人也不会派她随晏宁来边关了,但她毕竟还年轻,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此刻只能六神无主道:“那你可有联络之法?我派人到山中找萧小哥可好?”
晏宁道:“你打发人去马场,问于千夫长借一位轻功好的兵士上山,让他挑一颗高树将我的发带挂在上面。”
柳无双应下,自去寻人不提。
这边晏宁换了便装,就提着剑出了门。
他心中不能说不怕,但窈娘下落不明,他还有父亲和萧惜在身后。
值得信任,能够托付,能让他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晏宁骑着马沿着那家丁指的路线出了城,一路都在思索这件事。
劫走窈娘,无非是仇、色、财三字而已,窈娘年幼,色可不提。若是寻仇,他们初来此地,想不出是否与人有私仇,城中胡汉杂处,但胡人并不同汉人深交,城中汉人应该也无人会想不开与将军府作对;若是为财,那定不是为望城中之人,难道是亡命之徒行经此处,看窈娘衣着似富贵人家,而以窈娘机警,自然不会供出自己来自将军府上,或许明日就有会有人向春和堂去信索财?
晏宁左想右想也想不通何人要劫走窈娘,便勒马向最近的鲜卑部聚落行去,如果不是亡命之徒,那大概率还是要向有人烟处走的,既然选择带了窈娘出城,就不至于立刻杀了她。
晏宁来边城的几个月武功未见长进,故事倒听了不少,知道这老马识途,他牵着向北,那马自然能带他找到附近的绿洲去。
走了近一个时辰,那老马果真带他走到了一处绿洲,那绿洲不大,除了几块巨石外并无遮挡,中间有一汪极小的湖。
借着月色,晏宁只看到湖边似坐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没有举火。他心下警惕,手上已握紧了剑,走近一看,倒像是几个普通的胡人,中间还有女人和小孩,见他过来,那女人抱着孩童,神色竟是比他还慌张,晏宁松了一口气。
他不会讲胡语,便松开了剑,学着市集上胡商的样子依葫芦画瓢,行了个胡人的见面礼,那女人也回了一礼,放松了神色,转过身不去看他。
晏宁知道凭他自己的本事不能赶一夜的路,便在这绿洲上找了个背风处,盘算着在此处稍作歇息,再做打算。
他不会讲胡语,一路上遇到胡人也无法打听窈娘下落,这才知道自己冒冒失失独自出城是个多无用的举动了,心下着急,又不知萧惜何时能寻过来,会不会在沙漠中迷路,一时千头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