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塔楼只有两层,但在接近塔尖的地方还有一个稍小的阁楼,仅有个一人宽的直梯可以爬上去。苏起命很是新奇,以为是个藏宝阁,脚底一溜烟就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到顶后发出了一声惊呼“哇”,然后从阁楼向下开的门框吊下一个头,直叫道:
“快上来啊,没想到你说的好地方竟然有这般神奇!”
李长岁立在底下没有动,微笑地抬头看着他,本想让苏起命自个儿观赏,但苏起命却很有些激动,不断冲他招手:“来啊,站着干嘛,你爬不动?过来,我拉你。”
说完便伸出手去,李长岁向前几步,拉着他的手也爬了上去。
阁楼只有几丈宽,在最高处,即最接近那湖底,透明水晶近在咫尺。只见那三角的屋檐没有遮盖,仅有四角装饰着些许镂空的雕花,视线毫无遮蔽,湖底的波光粼粼与外面的夕阳尽收眼底,形成带着光点的灿烂折射,不断旋转在这见方的小阁楼里。
苏起命顺势坐了下来,又双手往头上一枕,仰面就倒了下来,翘起一只腿,舒服地躺在木地板上观看这景致。并且他还拉李长岁也坐了下来。
此时湖外已经黄昏时分,日斜偏西,光线不比进来时亮堂,但昏黄的光晕朦胧,落日若隐若现,甚至能感觉到暖阳拂过的温度。
苏起命连连感叹,简直恨不得将这阁楼湖景,比作天下奇观。
“哎,这才是喝酒的好地方嘛。”苏起命半眯着眼睛,后悔没带几壶酒上来。
一旁的李长岁坐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酒壶两个酒杯,苏起命闻着味睁开眼睛,顿时眼前一亮:“哈哈哈,你说我们是拜把兄弟,这下真不能不信了,兄弟你太懂我了。”
边说边启开酒壶,斟上两杯,一边抱怨刚才在饭桌上没有喝酒,一边称赞喝酒就要加上此般景致才够尽兴。
苏起命本来还想找机会和李长岁聊聊关于过去的那些事,也顺便为自己找一找记忆,但在这昏昏欲睡的光线里有点犯懒,李长岁也安静地并不多话,两人就静静地喝酒观景,没有多言。
等他们把酒壶喝空了,外头也入夜了。
从头顶的镂空窗看下去,湖外没了光照,但洞穴里依然幽光盏盏,想来也是那些“荧光”的缘故,就问:“白日我看那些木材上刷的漆料有莹莹光泽,是不是也是掺了那‘荧光’的粉末,所以夜里不用点灯,四处也能照明。”
李长岁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但苏起命还有一事好奇:“但你不是说这些制作荧光的矿物质粉末还需要研制,不多时还需要替换,如此麻烦为何不直接点灯?”
“这天外寺毕竟在洞穴之内,空气有限,而烛火燃点需要空气,若是点太多烛火,空气混沌,人在里头怕是也要缺氧了。”李长岁解释。
“原来如此,居然还有这种说法,又增长见识了。”苏起命觉得奇妙,接着又一转,“这该不会也是我从前告诉你的吧。”
李长岁哈哈一笑:“我又将起命兄和我讲的原理重新跟你卖弄了。”
苏起命也笑起来,然后伸伸懒腰换了个姿势,盯着头顶那窗户对着的水晶湖底,因没了照射,星空璀璨却只有十分微弱的光芒,透不进那些湖水里来。于是他轻叹了一声:“可惜看不见星星啊,若是透着湖光去看星空,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李长岁也抬头,轻声回道:“若是你想看,可以命人在湖面上放些湖灯,点点湖灯随着水光游移,就跟浩瀚星海一样。”
苏起命看他这人能文能武,还有如此细腻心思,不由得又赞许几分,打趣道:“好想法啊,长岁兄,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巧思,我看日后要是你看上了哪个小娘子,这般风花雪月别人如何招架得住啊,你说是不是,哈哈。”
说完又拿手肘去撞他,李长岁只是笑,没有接他的话。
两人继续闲聊了片刻,时辰不早,为了不耽误明日的正事,苏起命只好慢吞吞回了南厢。
按照李长岁的吩咐,下人将南厢打扫布置得很是干净雅致,苏起命边走边踢掉长靴,外衣扯脱,往高床暖枕上一躺,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仿佛前一晚还在西徒坊的大牢里,此刻却身在天外寺的安居里,且中间跳过了那么多故事,不由得也有些唏嘘感叹。
苏起命伸手又摸出了那块怀表,借着房间里的荧光看了起来。
但不管他怎么看,也只是块破损的空壳,那里面的零件就像被炸飞了一般一块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