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干活,一边看孩子。没有按部就班的事情追着赶着,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沙木还是不懂分别的意义,也对时间没有明确的概念。想起来的时候会问木沙,“姐姐呢?”“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她几乎不问吴前。有时候打电话过去,吴前接电话,问她吃饭了吗,在干什么,她也没听见似的,只问姐姐呢。
孩子对吴前这样淡漠,有时候叫木沙安慰,有时候又叫她生气,有时候又替吴前觉得不值。
想到他年复一年这样忙碌,妻子不爱,孩子不亲,真是可怜。
其实木沙对他也算可以。家务基本不用他过问,每饭做好,茶泡好,洗脚水接好,就连早上吃的粥也会提前盛出来凉凉,茶叶蛋也会剥好放在碗里。
她这样做,有时候觉得理所应当,设身处地,有时候又觉得把吴前惯成了太上皇。
无论思虑如何兜兜转转,想到彼此都没人疼没人爱,又不能相互疼爱,最终还是要彼此抛弃,分道扬镳,还是觉得分外凄凉。
吴前把秀敏和三叔家的房子拍了照片给木沙看。
虽是很普通的一层平房,看起来还真的结结实实,清清爽爽。
“这房子不止五万吧?”
“不知道,没问。应该也不会太多。”
木沙环顾家里的一堆东西,在脑里快速地做了个加法打印机,相机,笔记本,子母床,全自动洗衣机,这就是一万块。吴前的一堆钢铁破烂少又是一万,孩子的玩具,一千开外,书籍,一千有余。装修两个房间,三千出头……
想这些东西要是搬家,估计卖破烂也就千把块钱。
但是,这就是生活。木沙也不觉得十分后悔。个人有个饶喜好,只是相比之下,这五万花得最值了。
同时又生出一丝希望,觉得房子也不是那么遥远。虽然也还是不太喜欢这个房子的格局造型,但无奈之下也可以将就,总比眼下住的出租屋要好吧。而且稍微装修一下,置办点像样的家具,想象着有花有书的家也不会太差。
秀敏家的房子给的是近景,三叔家的拍的是远景。吴前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让木沙看看三叔家旁边的那块空地。
“这是三叔给我们留的宅基地。若我们以后盖房子,就盖在旁边好了。”
不同于秀敏家的房子在坡上,三叔家的房子就在大路边,旁边可见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房前是一片土地,屋后是一个山头。叶子落尽的树上清晰可见一个硕大的鸟窝。
据这还是一块风水宝地,其形像极了鲤鱼的尾巴。
“我才不要。”眼看着三叔家的房子占去了三分之二,若有心让他们做邻居,盖房前就该商量一下才是。不过这也难怪,人家三个儿子,自己两个女儿,占去大片也可以理解。
木沙所不愿的,还是跟个终日流口水露屁股牙子的人做邻居。
“那有什么?人家又不跑到你家里去。”
“话是这么,我也知道不该歧视他。可一次两次的见面也就罢了,那可是几十年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他了,我自个儿睡觉流的口水也觉得恶心呢。而且他们人这样多,以后娶妻生子,又有这样一个大哥,想来摩擦也不会少。我宁愿住个安静的山洞也不愿听那些家长里短。”
“那行,你就住山洞好了。正好,我们这边山洞挺多的,还省钱了。”
木沙翻翻白眼,不再理睬吴前。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无所谓了。土地也不问,宅基地也不争,会不会有朝一日,真的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乡村是好的,图个山青水秀,与世无争。
可那里,固然山青,水可真是一个问题。至于与世无争,那许多的亲戚人情,要想独善其身恐怕不能。一旦卷入其中,非得鸡飞狗跳不可。
木沙后来又收到几个关于做法事的视频。
那边的气也不好,地上满是湿泥。人们把稻草铺在两边,当做蒲团,跪在上面。视频里,三婶喊着,叫傻儿子下跪。他只嘿嘿地笑着,并不照办。
另一个视频里,一群人双手拈香,围着一个铁炉子似的东西转圈子。空气里有丝竹之声,只那音乐,听起来既不哀伤,又不喜悦,倒像唱戏做耍似的。
什么玩意儿,要严肃没严肃,要凄凉没凄凉,要虔诚没虔诚,要怀念也没怀念。在木沙看来,远没有一家人在老人坟前实实在在地磕几个头,几句知心话来得实际自然。
事情办完了,火车票也订了,三十晚上的车,初一到达。
木沙带了沙木去接他们。
年时的车站,冷冷清清的,但还是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在车站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