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地方,只见那大汉摊着手脚正睡在地上,鼾声震天口角流涎。
三个崽子激动极了,尽数扑上去要喊:“师……”
余知葳和余靖宁一把将他们仨拉住了,捂住了嘴,道:“嘘……”旋即把他们三个交在高邈手上,“劳烦三爷看管一下这几个,先领着到处走走。”
高邈知这是回避的意思,便应了一声,连劝带扯地将几人给拽走了。
余靖宁站在暗处看着余知葳。
余知葳上前,两手扒住栏杆,喊道:“五叔!五叔!”
一连喊了好几声,那大汉才有了反应,鼾声渐停,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余知葳仔细瞧了瞧邵坚——胡子多时没剃,支棱得满脸都是,脏兮兮地纠缠在一起,原本生着眼翳的那只眼睛瞧着更白了,似乎连另一只眼睛都蒙上了翳。
果真,邵坚辨识不清,皱着眉头看了好半天才认出余知葳来,惊了好大一跳:“小六爷!”
余知葳点头:“是我。”
邵坚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冷笑了两声:“原就知道小六爷门路多,不知竟是这般厉害,连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也可以随便进出了。看小六爷的打扮,也不像是来劫狱的,恐怕是来听老夫说两句遗言的罢。”
余知葳嘴角抽了抽,又道:“七叔呢?他如今在何处?”
邵坚哼了两声,好似是骂了句甚么:“他不自量力,要来劫狱,被那群皇帝小儿的走狗给打死了。”
余知葳暗自抽了口凉气,却听见邵坚又笑道:“小六爷是怎么和那群人搭上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余知葳状若无害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都是走江湖的人,这个理儿五叔总不会不懂罢?”
“哦。”邵坚一副了然的模样,“瞧小六爷的模样,这回恐怕是拿了谁的钱财,要替他们提前取我性命罢?嘿这可不是大水淹了龙王庙。”还不待余知葳开口,他便兀自又接话道,“我懂我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官堂那起子拿腔作调的老这么说。只是小六爷别忘了,你读书的时候就读过‘相煎何太急’,咱们不过一样都是阴沟里滚的长虫,你如今杀了我也不过是泥鳅杀蚯蚓罢了。都是河边走的,难保有个不湿鞋的时候,今日我是个甚么模样,今后你便也是个甚么模样。”
话说到此处,余知葳终于敛了笑容,冷下一张脸来,沉声道:“五叔如今做下的可是杀头的勾当,早些时候死与晚些时候死又有甚么不同?小六就算自知不是个甚么好东西,可也没犯过该下诏狱该杀头的事儿。”
“哼。”邵坚撅了一根草棍儿剔了剔牙,然后啐了一口,“呸,我还用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教训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凡有个能不用脑袋别裤腰带上就能安生活下去的法子,谁不想做个平头老百姓。”
“你有法子活。”余知葳学着余靖宁的模样冷着脸,“只不过铤而走险能让你大鱼大肉锦衣玉食地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