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医院占地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住院部,门诊部什么都有,绕着五层楼到停车场,刚停好车,秋华又接一个手机,她说:“你们先上,我接一个电话。姐,把折叠床拿上,喂喂?”说着,她麻利地打开后备箱,自己却站在车门旁只顾优雅地打电话。
随着后备箱徐徐开启,春华立即一个脚步上前,抢说:“我来我来。”他马上意识到,晚上需要陪侍母亲。折叠床应该用的着,他似乎是习惯地接着说,“晚上陪侍,我来陪侍妈妈。”
“嗷,那倒是,反正轮流吧,就咱们几个。”夏华说着沉吟一下,像在等待春华更进一步的表达。
春华并非木头脑袋,马上说:“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过,主要是,我可能最多呆半个月,上海那边有任务。”
“有任务?还有任务?有啥任务?”夏华一愣。
春华并无思想准备,随口道:“可能在上海做些项目。”
“做项目?做啥项目?”
“还是老本行。还没定呢。”
“嗷,上海机会多,挺好。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秋华快速将手机收起来,不冷不热来一句:“我在这有个朋友,做金融投资,明天去上海开会。在浦东大酒店。”好像去开会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她没去看春华,仰着脸,噔噔噔前面走。把春华甩在身后。春华急忙托起折叠床,另一手提包,示意姐姐先走:“没事没事,我拿就行,我拿就行。”
夏华似乎在为春华着想,使劲乜斜一眼:“你拿,看把你能的。”春华心里隐隐地一酸。说不清是为何这样酸楚。
春华看见母亲时,这种酸楚的感觉更增加的一层。母亲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缩小了许多。仿佛病床能改变人,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改变外形似的。母亲平日爽朗的嗓音,此时显得衰弱无力:“你怎么才来?忙呢?”
春华觉得喉咙里被一个东西挡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里一热。他看清了母亲的脸。母亲的脸,明显消瘦了许多。薄薄的白被单浮在母亲的脖颈下,更衬托出母亲脸色的苍白。母亲老了。
“妈,你没事吧,啥时候住的院?”
“啥时候,早就说来,来来来,就是不见来,那么忙呀。”老母亲眼睛睁大,仔细看着春华的脸。就像看一个三两岁的孩子。
夏华和秋华异口同声道:“高兴了吧,你儿子来了吧。”夏华则一回头,对一个农村女人样的中年妇女说:“那,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弟弟来了。我待会给你结算一下啊。”
那女人喜笑颜开地咧着嘴说:“不辛苦,大娘就是太能起来了,不停地要起来上卫生间。还不想用尿不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