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幽暗的电梯井。
浑浊冰冷的空气从顶部沉下。
老钱已经爬上去了一段距离,李玉龙站在电梯口,冷冷地注视他,并没有出手阻挠的意图。
谁都想活命,老钱做出此举也是理所当然。李玉龙愿意放他一马。
只是,老钱刚才不管不顾他人,光想着自己逃命的自私行为,已经让李玉龙为他打上了“背叛者”的标签。
他能救对方一次,但绝不会救第二次,他已经决定将老钱踢出“亲信”的行列。
危急关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秉性。老钱显然无法再获得他的信任。
想到这里,李玉龙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老钱身上,老钱是死是活,已和他再无关系。
李玉龙收回目光,看向背对着他们的刘宗仁。
激烈的枪战仍在继续。
刘宗仁以一己之力扛下了阻拦敌人的重担。
一边射击,刘宗仁沉稳的声音一边传来:“柚子!你跟探长先走!我随后就来!”
听见这句话,柚里香很想说不,师父总是这样,把他当作难以独当一面的小孩,他想证明自己。
可是话到了嘴边,说出来的却是:“知道了!我们先上去!师傅你小心一点!”
柚里香为自己的畏缩而感到羞愧,他也怕死,谁能不怕呢?
通道尽头,老王寂静无声地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他害怕自己也沦落到和老王一样的悲惨下场。
怀着愧疚,柚里香冒着酸液腐蚀的剧痛,来到电梯口。
驻守在这儿的李玉龙瞧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你先上!”李玉龙只说了这一句。
柚里香没有推辞,他快速呼吸了一下,紧接着奋力一跃,精准无误地抓住了电梯缆绳。
随即,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没有任何衣物遮盖的上半身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上望,漆黑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是老钱。
望见他,柚里香的心情十分复杂,多数是鄙夷,少数是同情。
同样是前辈,无论是自始至终都表现得舍生忘死、充满牺牲精神的刘宗仁、李玉龙,还是到了临了之前总算表现得爷们儿了一把的老王,都令他钦佩不已。
可是,这个老钱,怎么就能那么让人讨厌呢?
是的,讨厌。
柚里香不奢求他能有多么震撼人心的壮举,最起码,也得起到点作用吧,哪怕再微小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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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城慵懒地坐在沙发里,饶有兴致地摁动着遥控器。
面前,一排显示器上,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不断变换视角。
“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把之前拍摄的内容调出来。”不知何时,严贞治走了进来。
看见他,池城表情恢复平静,淡淡地说:“需要多久?我不是很相信你们的效率。”
“还不知道。”严贞治回答,“得看过以后才能知道。”
“那你来吧。”池城把遥控器丢给严贞治,自己则从沙发中站了起来,让出位置。
随即,他走到书架前,拍了拍一位正在不断射击的部下的肩,问道:“什么情况?”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没好气地拍了下对方的脑袋,结果却打在了头盔上,掌心传来一阵轻微钝痛。
于是他更加气恼,低声训斥道:“你们怂什么?他又破不开你们的防御!”
池城对这帮蠢起来连猪脑子都不如的部下们表示无话可说,虽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是面对一群野蛮人,还是一群已经损兵折将、落荒而逃的野蛮人,竟然像脑子抽筋了一样,打起了阵地战?
他池城怎么说也是组织里头一号战将,咋就带出了这么一帮又怂又蠢的孬货?
经过池城劈头盖脑的一顿骂,众部下仿佛醍醐灌顶了一般,摆出推进阵势,缓缓向着通道内进发。
“撤吧。”
李玉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他知道,刘宗仁之所以一直咬牙坚持,是因为想把老王救回来。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自身都难保,也只能弃卒保帅,暂时放弃老王,战略性撤退。
枪声突然一滞。
刘宗仁冷静且快速地换上弹夹,老钱还算是有点良心,逃跑之前还给他丢下了两个备用弹夹。
“她怎么办?”刘宗仁问,他是指角落里的女人。
“她和我们非亲非故,实在不行,也只能抛弃了。”李玉龙冷酷地说。
接着,他似乎是想要说服刘宗仁,语气缓和了一些,“宗仁,你得先自救,才能再救人。你现在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何谈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