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先前和张居正在签押房饮酒大笑的时候,史文江早就听到了。
他也知道关键的时候已经到来,早早地就穿好了衣裳等在那里。
门刚敲响,史文江就猛地拉开了房门。
有风雪扑面而来,吹得他身体朝后退了一步,感觉无法呼吸。
周楠扶了他一把,用身子遮住风雪:“文江,可别摔着了。”
史文江一身都冷得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牙齿相互磕击:“侍讲。”
周楠将嘴凑到他耳朵边上:“文江,马上出西苑去徐相府。告诉他,马上来西苑玉熙宫。另外,请他老人家叫上袁相、严相和黄公公。”
史文江还在发抖。
周楠狠狠地捏了他的胳膊一把:“文江,把细些。”然后将一口腰牌塞在他的手中。
史文江点点头,转身朝外面冲去。
雪还是很大,整个玉熙宫都陷入了混沌,眼前全是迷朦的白色,竟什么也看不清楚。
耳边全是澎湃的风声,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周楠一个人。
但他知道有一头猛兽正潜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跳出来将他撕成碎片。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现在就只能等了,等着那莫测的未来。
“什么,你说史文将从西苑出来了?”在东缉事厂内,岳飞庙中,陈洪手中拿着三柱刚点燃的香,面目狰狞地看着那个前来禀报的番子:“可看真了?”
那番子跪在地上:“厂公,小人看得真真儿的。若有差迟,公公大可将小人的眼珠子剜了去。”
“我要你的眼珠子做什么?”陈洪:“可知道文江去哪里了?”
番子:“不知道。”
陈洪怒喝:“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回咱家的,咱家要你又有什么用?”
番子惧了:“看方位似是去徐阶府。”
“徐阶府?”陈洪的脸变成了青色:“大事不好,混帐东西,你怎么不拦住那姓名史的?”
番子心中委屈:“公公只叫小人盯着西苑,又没让我们捉史文江。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拿人。”
“真是没用的东西。”陈洪气得差点将一口血吐出来:“现在去拿人,你这是想要闯徐阶府吗,谁给你的胆子,就算现在拿了人又有什么用?你马上给去查,史文江去了徐阶府之后又怎么了?”
“是,厂公。”那番子小声道:“厂公公,又一句话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洪:“讲。”
番子:“史文江身为内阁值房中书舍人,大夜里突然离开宫禁去徐阶府,小人以为……西苑肯定出大事了。”
陈洪面色大变,手中的香落到地上,火星四下飞溅,又瞬间被冷风吹灭。
“文江。”徐阶看到史文江的一刹那,面上突然变得潮红,手在微微颤动:“不要客套,有什么事快说。”
史文江这一路行来,浑身都是大汗。大约是饿得坏了,也顾不得那许多,抓起几上的桂花糕就凶猛地朝嘴里塞去:“周舍人说,让首辅立即……立即……咳咳……咳咳……”
咳嗽声中,糕点的粉末从他口中喷出来。
徐阶:“稳妥些,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