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悠哉悠哉的走出房间,背着手弯着腰,在镇子里转悠起来,突然生出兴致,俯身从路边抓起一堆雪,搓成雪球,在地上滚动几圈,本想着能越滚越大,可惜积雪松散,没滚两圈就碎了一地,让唐朝很是无奈。
走到村口,发现大伙还是乱糟糟的一团,七嘴舌的拿拿不定主意,不由得暗自好笑。可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紧绷着脸,不时开口劝慰几句。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阵骏马嘶鸣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道士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马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长须大汉。时隔数月,再次看到陌生面孔,乡民们都有些惊疑不定。镇长最为镇定,扯着嗓子让大家稍安勿躁,不必惊慌。果然,又出现了一匹马,牵马的人身材高大,黑脸虎须,背负长弓,正是崔城!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家纷纷一路小跑,迎了上去,道士牵着马向一旁让了让,乡民们或急于关心崔城伤势,或出于对陌生人的畏惧,竟无一人和那道士说话。镇长在唐朝的搀扶下迎向了那名道士,道士双手抱拳,朝着镇长结了一个子午印,点头问好,眼神却在唐朝身上停顿许久。镇长急忙还了一礼,说道:“敢问这位道长,这崔城可是道长所救?”
道士洒然一笑,说道:“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举手之劳而已,老居士不必放在心上。”
镇长再次郑重其事的鞠躬行礼,说道:“道长慈厚仁义,但我等乡野之民,虽疏于教化,但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还请道长在镇上盘桓数日,让我等略表心意。”
道士再次作揖,说道:“那贫道就要叨扰了。”
镇长急忙将道士请回镇子,本来还想替那道士牵马,但是唐朝抢先一步,接过了缰绳。镇长只好在前面领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地里,道士也学着唐朝,扶住了镇长。镇长想要推辞,却拗不过,只能被道士搀扶着前行。唐朝暗中聚音成线,告诫祁连城不要泄露自己身份。祁连城不留痕迹的瞥了唐朝一眼,示意自己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回到了镇子里,镇长做主,祁连城被安顿在了距离烟波湖不过百步的一户人家里,这户人家空置了一座别院,刚好收拾收拾,给这位道长以及那两名伤者住下。镇长询问道长是否需要请郎中帮忙诊治两位伤者,祁连城表示已经为他们服下丹药,暂无大碍。期间,崔城向大伙述说了自己在山路上的凶险遭遇,众人听得心惊胆战,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凶残好杀之人!众人打量祁连城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几分崇敬,这位道长看起来年岁不大,本事却如此了得。
晚饭时分,镇长亲自给祁连城端来饭菜,祁连城笑着说自己正在辟谷,无需进食。镇长于是把饭菜分给了梁冲和周管事。冬天白昼极短,不多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祁连城转出院子,在镇子中闲逛了起来。不知不觉,竟转到了烟波湖畔。看着云雾迷蒙的湖面,祁连城忍不住一声长叹。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祁连城没有回头便知来人是谁,轻轻皱眉道:“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唐朝缓缓上前,和祁连城并肩而立,抬起头极目远眺,似乎想要看到烟波湖对岸,眉头一挑:“我更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儿的?”
祁连城转头看着唐朝,表情严肃:“三个月前,有一份密信送到了齐云山。”
唐朝也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我从来没有对你隐瞒过行踪,谁这么无聊,还专门写封密信告诉你?”
祁连城摇摇头:“你想差了,这封信不是给我的。”
唐朝哦了一声,轻声笑道:“不会吧?我在齐云山上可就你一个朋友。不是给你,会是给谁的?”
祁连城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给我三师兄的。”
唐朝敛去笑意,破天荒的有些神情凝重:“那这封信是从宫中寄来的?”
祁连城看着唐朝,心中没来由叹息一声,这位挚友心思机敏,算无遗策,却长年与这种蝇营狗苟的腌臜事为伍,何其可惜!祁连城点点头,说道:“确实是从宫中寄来。不过先到了我手中,所以我瞒住了三师兄,匆忙下山,果然在这里堵住了你。”
唐朝心道果然如此。他稍微盘算了一下,说道:“我曾经给陛下写过一封信,告知他我会在这里待到开春,再回雍山。陛下是断不可能走漏消息的,那就是陛下亲信之人了。怪不得孙旭在这里等了我数月之久,原来如此啊。”
祁连城神色一凛:“孙旭也来了?他也得到消息了?”
唐朝点点头,说道:“是的。看来宫中的这位大人物恨我入骨啊。一个孙旭不够,还将齐云山大真人请了过来。”
祁连城追问道:“那孙旭呢?”
唐朝沉思一会儿,说道:“他口出狂言,要和我比剑,我剑心大成,他终不敌,败走。”
祁连城挑了挑眉,说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依你的规矩,还不得扒下他一层皮?”
唐朝微微一笑:“还是你了解我。他留下了大鲲刀。”
祁连城停顿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此人心机深沉,又毫无底线,迟早要为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