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遭贬途中,行至终南山中遇当世阴阳家公孙范,遂在山间茅屋之前石上坐定相谈。山间溪流潺缓,时见猿猴于林间树上跳跃腾娜。
公孙范向太子刘建夏拱手,礼毕,问太子道:“敢问殿下,此去上庸,未来欲做如何打算?”
太子恭言答道:“被贬之人,忝位王孙,家遭不造,正愁肠暗结,心智昏乱。未有打算,此去先只就国耳。但恨汉朝衰微,而智术不达,不知何以能扭转颓势,望先生指教。”
公孙范微笑问道:“殿下此去果真无打算乎?我观殿下,身为贵胄而匹马数人而行,丰准隆颜而愁绪满面,乃困龙之象。自高祖皇帝创建大汉以来,数百年矣,其中盛衰反复,在于世道人心,亦在于天道。天道虽不可违,然世事亦在于人为。殿下若问前途成败之事,贫道不敢妄断。然天道变化,阴阳转换,阳尽则阴起,阴极阳则生。以次论之,殿下未来之事如何,犹如阴阳反复相持,亦全在于殿下掌握。”
太子若有所悟,起身谢道:“我心所想,正如先生所言。愿听先生金石之言,望指点迷津!”
公孙范请太子坐下,然后再说道:“贫道先师公羊子先生,深通周易,善观天象。十年前曾跟贫道言:汉室即将倾颓,其势不可阻。二十年间,天下必将大乱。如今已过十年,汉室不振,四方不安,人心思乱,诚众人皆知也。贫道亦观天象,见帝星昏暗,荧惑意欲守心。贫道又用阴阳、奇门推演,可预知天下大势:十年之间,天下必将大乱。其势将与前汉末王莽时、后汉末董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吾师之言,不为虚耳。大汉倾危乃天道变化所致,非人力可改变也。天道亦指天下人心,人心思乱,殿下又如何能做到全身而保呢?”
太子再拜谢曰:“请先生教我!”
公孙范继续道:“然而天道轮回,所谓阴极而阳生。十年间天下大乱,是到达阴的极致。天下大乱之后必定大治。以贫道观之;再十年之间,当今汉室无存,四海分裂,群雄并起。此所谓阴极而阳生之初时候景象也。”
太子面有惊愕之色,问道:“诚如先生所言,汉室即不存。我亦无所依,似此如之奈何?”
公孙范继续道:“非也。汉室虽不存,然殿下正有可为也。吾观殿下,丰准而隆颜,骨骼奇伟。殿下面相虽有不利之纹路,意寓颇多阻滞,然殿下贵为人主。终能成事。愿殿下能有勾践之方略,韬光养晦,待时而起,重建大汉,使日月幽而复明,山河再现辉煌。亦天下万民所望也。”
太子再拜谢曰:“愿先生为天下计画,无所隐藏,一吐为快。我将奉先生为师。”
公孙范微笑谢过太子,继续道:“昔日王莽篡汉,汉道凌迟十余年,光武皇帝起于昆阳,一战而定天下大势。贫道又推算,十年之间,天下
必将大乱,又十年之间,汉室不存,四海分裂。又十年之间,必有英主聚集英俊豪杰重整河山,九州再度为一。贫道只能预测三十年之事,三十年之后,非贫道所知也。殿下方今青春正盛,又是天潢贵胄,三十年后英主之位,其不应在殿下身上乎?贫道此番邀截殿下,正是以天象相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愿殿下自爱,此去切莫消沉,前途虽诸多凶险,然殿下天之所护佑,皆能逢凶化吉。日已西沉,请殿下上马,山路难行,勿得耽误行程。”
太子听公孙范谈话良久,心中渐有所明朗。见公孙范催促自己启程,心有不舍之意。又再拜请求公孙范,愿以为师,请同行至金州,朝夕闻教诲。公孙范呵呵大笑而起曰:“贫道云游之人,略识天象,而不堪为师。到时候自有贤能英杰辅助殿下,胜过贫道百倍也。三十年之后,若殿下果应英主之天命,则验证贫道所言不虚。贫道今年四十有六,三十年之后,幸贫道还尚不死,仍在此迎候殿下。”
言罢呵呵大笑,径直进茅屋去了。
太子愕而不语,良久方回神。天色将晚,随从亦过来催促太子启程。太子若有所失,然也不可造次。只好回身上马,与数人在山间道上前行。斜阳几道光辉透过林间树木照射在山谷之间,斑斓绚丽。溪流潺潺,松柏峥嵘。正是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夕阳西下,太子一行人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终南山深处。
且说长安城中,末帝既立,朱糟与张莽把持朝政。张莽又令其族弟张豹为城门校尉,张熊为执金吾,张狼为光禄勋,于是京师军队,宫中护卫皆为张莽掌握。而朱糟其党大多把握九卿要位,人事任用,官员提拔皆由其操控。末帝年少,不能主事,太后又是女流,都是朱张二人用事,二人无治国安民之方略,却擅长争权夺利之能事。于是朝中贪赃枉法甚多,长安人民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