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年的时间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尤其是在九十年代的美利坚。

走在街道上，杨甚至有种怀旧的感觉。

这里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每一块地砖都是那么熟悉，几十年的沧海桑田，有经久未变的老店牌匾，也有后来慢慢消失的喜庆窗花。

十年后的常态在现在叫做新潮。

现在的流行在十年后叫做复古。

穿梭在街道中，熟悉与陌生感交织的复杂感觉，让杨感慨万千。

“时间真是很可怕的东西，明明都是同一个地方，明明我也曾经历过这段时光，可是再度重温，我竟然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

杨在街头左顾右盼，打量着这个看过无数次的地方，却有莫大的新奇。

卯之花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杨忽然指着东边一处热闹的店铺，高兴起来。

“呦，这样热闹的场景未来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了。”

“你看那边，有一家面馆，他家的茶叶很地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面馆的茶水很不错？这个时候我大概七十二三了，他家招牌的疙瘩汤对我太不友好了，不过我每次总喜欢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去那儿坐坐。一个精明的华人老板，人倒是不坏，很健谈，我那会也絮叨，捧着一壶茶水，就坐在看他忙活，跟他闲扯……”

杨砸吧嘴，意犹未尽，四下环顾。

这会他倒有些像有故事的老爷爷，虽然外表年轻，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跳脱，多了追忆的神色，不朝气，也不迟暮。

另一边对街的健身馆门口，一个穿着背心的肌肉白人小哥，摆出各种姿势大秀肌肉和身材，吸引路边妹纸的目光。

杨也看到了这个扎眼的骚包，啐了一口，表情不忿。

“还有西边，嚯，那家健身馆可跟我不对付，那个黑心的白皮小子，对老人缺乏必要的尊重。要我说，他那一身呆肉根本就是花架子，换成我参军那会，他就是第一批的炮灰。就知道炮美女，别看他体格挺像那么回事，其实早就虚的不行了。”

“我后来可听说过，有不少妹纸都在暗暗吐槽他功夫不行呢！那小子就是一肚子坏水的雕胚，要是我没记错，没几个月他这家健身馆就倒闭了。让我那天高兴得多喝了一杯！”

卯之花面色清冷地听着杨大发谈兴，杨似乎对卯之花的反应一无所觉，兴致勃勃地继续点评着周围的事物，叙说着它们过去或未来的“经历”。

卯之花宽大的羽麾在人群中显得怪异，但她秀美的脸庞和清丽的气质，却让这副格格不入的打扮都变得卓尔不群起来。

同样一副冷淡寒漠的表情，长得好看的叫冰山美人，不好看的就只是面瘫。

气质出众的冰山美人肯定要比喋喋不休的杨，要更吸引健身馆小哥的注意。

不知道是为了引起冷美人的目光，还是白人小哥恰好看到了杨不屑的眼神，总之他架着肩膀，大大咧咧地凑了过来。

“嘿！你个呆瓜！你在看什么？”白人小哥故意不屑地挑衅。

1991年的美利坚，不算太古董，但也谈不上科技感，反倒是让杨有满满的既视感。这时候的手机有半斤重，而十年后的手机不仅只有60克，还新增了拍照功能。信息传递的趋势肯定是越来越快捷的，但人们凑热闹的心态却是不分种族、时代的。

没有快捷的网络，没有拍照手机，但是美利坚人民却依旧呼啦啦地凑了过来。

“挺面生啊，还是黄种人，新来的？”

“滚吧，黄皮猴子！”

“嘿，我喜欢他的白头发，很新潮啊，我要不要也染一个？我觉得他的品位应该不错，他应该不是华国人！”

“天，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我更中意旁边那个女人啊，那一脸冰冷的表情，啊——我可以了！”

“约翰，你怕不是个抖M吧？”

“滚开，你们这些死基佬！我可不管什么男人、黄种人、华国人，我只爱美女！”

议论什么的都有，从外貌到种族，对杨和卯之花评头论足的。或许是人多了，胆子也大，又或者歧视亚洲人是一种政治正确，街边的这些人并不忌讳一些明目张胆的攻击性发言。

更有朝着卯之花狂吹口哨的，挑唆白人小哥和杨斗殴的。

“喂！黄皮猴子，你该不会是怂了吧！”

“淦！弄他啊！乔尼，拿出你炮王的架势来！抱了美人，晚上请喝酒！”

乔尼炫耀似的鼓了鼓肱二头肌，似乎因为周围的起哄而兴奋起来，疯狂挑衅起杨。

他走到两人面前，摆出露八齿的标准笑容：“嘿，美丽的女孩，我能请你共进晚餐吗？”

卯之花半阖着眼帘，像是在冥思养神。

乔尼见卯之花毫无反应，心头有淡淡的不悦，眼中闪过邪光，伸手往她高耸的地方探去。

“滚！”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乔尼仿佛腹部受到重击，在空中快要对折，飞撞向健身馆的大门！

周围口哨声、喧闹声一下子没了，像是有人按下了消音键。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