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山,香炉峰顶。
太素宫正殿前峰便是这香炉峰,其山峰独立挺拔,形似香炉,故名。此峰底座小而稳健,炉身粗壮,顶端与底座大小几乎相同,用虚治老道的话说,这是个练剑舞刀的好地方,只可惜齐云山以文道著称,那些个练武的道士们在山上不受待见,都只活跃在齐云山山腰一带,不然这种好地方那能轮到亚索这才入师门的小子使用。
香炉峰顶上有一个阁楼和一个小茅屋。阁楼原是藏书所用,无人居住,瑶草一来虚治老道便安排她这个山上唯一的女子住进了这里,亚索躺床上动弹不得的时日,她便是每日往返于峰顶书阁和齐云山山腰的竹房,站在峰顶往山腰一瞧,可谓是“看时楼台近,走时路迢迢”啊,可惜亚索不知道。
书阁旁边的小茅屋是最近新搭建起来的。亚索为了方便修炼后天之气以及练习剑术随着虚治老道去竹林砍了些毛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搭出来,却被瑶草说是比那马棚稍微好点。
这一日,亚索正打坐于一颗参天古树之上,这是虚治老道所教授的悟道之法,意在潜心静气参悟道法,凝神感受自然之气以修炼后天之气。可一天下来,亚索什么都没悟出来,倒是爬上他白绸道袍的虫子数不胜数。没准在树上打坐这法子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想出来作弄自己的,可无奈要学他纳天吐气,也只好乖乖被捉弄了。
虚治老道神不知鬼不觉地飘然落于书阁顶,一双老眼眼神熠熠地望着亚索打坐的方向,看到他仍闭目打坐,不由地点点头。一般练刀习剑的武生都心浮气躁,静不下心,虚治老道这般做法是想让亚索能够摒弃杂念,以待日后练成心神入定,神鬼不扰,气纳山河的境界。
亚索倒是与这里的那些武生不同,这些道理以往在艾欧尼亚的剑道场中素马已经教导过不下百次。此时他脑子里全是如何拿剑舞刀,那日钟老答应指点自己后,早就迫不及待想拿太刀试试御风剑术了,可惜自己那个说要去休息的便宜师傅一直躲在殿外,等他一出来便被拉去读经学道,以及打坐静思,除了砍竹子建茅屋那天,其他时间根本没机会拿刀拿剑。他本想着待晚上打坐结束后自己再练会剑术,可经过这看似费不了什么力气的打坐后,居然全身疲惫不堪沾床就睡。
虚治老道脚尖轻点,身形如风,飘飘然落于亚索身旁。参天大树晃悠了那么一下,便又静止下来。
“道悟得怎么样了?”
亚索睁眼瞥了一下仙风道骨的便宜师傅,缩头低声说:“没悟出什么。”
虚治老道一瞪眼,笑斥道:“怎么能没悟出什么!你就该明白那些个世间所说的得道仙人都是假把式。”
“假把式?那修道之人······”
“我指的是那些坊间流传餐霞饮露以日月精华为食的仙人。”
亚索没了打坐的心思,起身顺着虚治老道的目光也望向山脚,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是真的,听说布局前朝春秋战国乱战的老神仙鬼谷子就是这样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平地飞升。说起来我家乡有个老皇帝也飞升了,是个挥袖断山河杖指灭江山的角色,一身黄金帝甲,威风得不得了。”
虚治老道笑说:“鬼谷子可是实打实的仙人,我的意思是那些个在江湖中装模作样,说什么辟谷养生一念永恒的假道士。”
“那真有可以一辈子不吃不喝的仙人?”
“指不定,一辈子不吃不喝的我没见过,能一年半载不吃不喝的这里就有,只不过不会餐霞饮露罢了。”虚治指了指香炉峰下的一个石坊说道,“师兄就算一个。江湖中说的以日月精华为食都是无稽之谈,像师兄这种后天之气练到家的人,以自己的真气为食,便可不吃不喝。不过徒儿你想啊,真气又不是什么珍馐美馔,天天吸食那玩意谁能受得住?“
亚索望向石坊。他知道那里就是钟老闭关的小壶天,因为瑶草带他去门口转悠过。石坊上刻有飘逸的“小壶天”三个大字,用朱砂染色,门洞呈葫芦形,用一竹门隔开里外。
“况且谁没事放着五谷粳米不吃去吸食真气?那都是没办法的事,”虚治老道说,“闭关需要闭门却扫,塞门不仕。一般为了疗伤或是精进道法,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做其他的事。虽说一日三餐用时不多,但近了人气那一身静修道法可就废了。所以咱们修道之人闭关可没坊间流传的那么神扯鬼乎。”
“那今天的道我懂了。”亚索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