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全部都是白玉雕琢,而且从色泽上不难分辨,这些白玉恐怕都是从一整块原石上面取下来加工的,虽然这白玉不是什么上等玉石,但是这么一大块已经足够惊人了,更何况居然是拿来打制桌椅地面柱子。这种奢华说白了就是一暴发户,但你又不能说布置这里的人没有品位——砸的钱足够多了也是一种品位呀。
叹服,没话讲。晁天英心中道,如此有钱没处花的豪气,就算是在京城恐怕也没有几家,这浮金阁的阁主是多有钱呐。他想起了听潮江边的那个天下庄少庄主,他把价值几百两的金龙绸丝手帕当手纸用,和这把白玉当砖头用的浮金阁阁主比倒是半斤八两。
唐楷站在晁天英身后,他出身唐门,观察和注意的东西自然和晁天英不一样。他同样是先看了看桌椅摆设,发现每一件摆设的底座支脚都深入白玉地面之下。这是为什么,不仅不方便移动,而且日后改动起来特别麻烦。难道是怕被别人偷了?不可能,想想都要发笑。浮金阁里的所有布置都透出一种我的钱多到花不完的感觉,不可能这么小家子气。但是这个阁主的举动不可能毫无意义,只能说其中深意唐楷尚想不出来而已。于是他在这儿留了个心眼。
然后他看人。
只见这天字号厅中一共十二套桌椅,每张椅子都配了一张小圆桌,所有椅子都相距六尺左右,摆成一个半圆的扇形。而中央就是一块方圆一丈五的小圆台,比地面高出大概半掌。
现在亭子里坐了十个人,能够豪掷千金来这听个小曲的毫无疑问都是大人物,但是唐楷相信任何人一进来,目光都会第一时间被小圆台中央的那个女子吸引。
这个女人闭着眼,五官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小脸只能说是耐看,连好看都谈不上,去人字号厅随便挑一个茶女只怕都比她生的好看。晁天英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两点与众不同之处,第一,她脸上没有涂抹脂粉,却又不是完全素颜,而是在唇上点上鲜艳欲滴的红色;第二点不同,就是她鲜艳的唇上含着一片细细的柳叶,碧绿青翠,和她嘴唇的红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女子要表演的看样子还没开始,自己二人来得正是时候。但是她要表演什么呢?没有乐器,嘴唇上含着柳叶也不像是要唱曲的样子。
这个问题唐楷是不会有的。晁天英站在前面,看不见唐楷的神情,这时候唐楷的眸中难得地波动了一下,就像是有人往幽深的潭水中扔了一块小石头,泛起的一圈涟漪。
果然是你。他心中叹道。
这时候,亭子里响起一个声音:“二位好大的架子,莫不成要我们这十人连着酒红花姝子一起等你们不成?”
晁天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唐楷站在门口这儿发呆发了好一会儿,落在亭子里其他人眼里难免会显得不入流,这种略显鄙夷和不耐烦的语调以往从来都是晁天英对别人说,今天却是反过来了。不过现在晁天英的心神全部为这座堪称造化的天字号厅和中间的那个女子所占据,倒是没什么地方留给其他的情绪。所以他也没有不好意思或者生气,一笑就往亭子里走去。心里还道:“原来这就是今年有望竞争花魁的酒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