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购物中心,迎面一阵爽风,彩旗猎猎地响,花气球飘飘悠悠。和许多晴朗的夜晚没什么不同,都市流曳着的时光场景,就是这般张扬并简单直白。其实大街上多点道具少点颜色也没谁真的在在意,促销手段而已,商人的生意经。人群和霓虹灯各种喧嚣,汽车的各种拥挤,走在其间,也都是生活着,去满足某种需求的姿态罢了,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谁又会没事在意一个路人脸上的微笑是否真实,心里是否有哀伤?
陆陆和法令纹男已不见了踪影,雯雯姐走的与我相反方向。我没去车库拿电瓶车,想今晚独自步行走走,理理思绪。思绪如潮,往事如昨,哀伤原来一直在心里占居着一块地,那么地顽固,真切而清晰。我不去触碰,并不是它消失了,我用现在的工作生活隔离它,假装过去的就过去了,假装我已经忘了,也只是假装。
还假装景薇我生来是个乐观快活的女子,假装景薇我清高的样子就是自信,假装景薇我这样的,即便没有爱情,也可以有个幸福的人生。
景薇我这样的,原是个不识爱为何物的人。我是被我母亲偷偷生下来,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父母生了个女儿,就被送到乡下交与别人抚养了。我在乡野间长到该上小学年纪,被接回家,那时家里已经有了父母一心一意想生的弟弟,后来他们还是被计生委罚了巨款。我从来都是欠了父母的一样,我从来都与父母和弟弟隔阂的。我从来都不知道爱和被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问媚儿:“什么是爱?”
媚儿说:“就是会心悸。”
“心悸又是什么感觉?”
“心悸就是你觉得你心被紧紧抓住,抓得很疼,疼得都要X了。”
“世界上真有‘直叫人生X相许’的爱情吗?”
“你遇到你就知道了。”
……
“媚儿,我有些知道爱的感觉了。我爱你,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姐妹,我不想你有任何受伤,因为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很很心疼。”
那时,我和媚儿一起上学,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一起吃饭逛街,一起疯笑傻乐,一起为莫名其妙的事流泪,住一个宿舍,一起找工作,参加社会实践。
我俩读的是本地一所商学院的经济管理专业,大三下学期刚开学,我现在工作的集团新购物中心大楼竣工筹备开张,我俩参加招聘顺利通过,先要实习,正式录用前还要有见习期,从最基层的营业员做起,体验这个上市公司集经贸旅游餐饮房地产为一体的大型集团的干劲、企业文化精神和实力,也要考察我们具备哪些素质哪些能力。
媚儿分在鲜花廊,我在旁边的香芬馆,换上了职业装,我们有模有样地忙碌着。
那一天,惊蛰后不久,外面突然电闪雷鸣,狂风肆虐,下起了很大的雨,购物中心大厅外的门庭都没法躲避,一群人涌到大厅里。
人群里有一个身形高而瘦长青年,穿着件哪个餐厅印着滑稽促销广告的鲜亮大衣服,他的衣服全湿透了,头发滴着水,他佝偻起身体,把衣服下摆拧起来,转着圈想找个地方拧掉衣服上的雨水。媚儿递过去一只插花用的空桶,还递过去一包餐巾纸。媚儿眼睛亮闪闪的,她抿着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