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局面
顾行歌离开鹰社社所,原路折返回去,从阴暗潮湿的巷子里穿过,视线尽头出现那间熟悉的小屋。他并非此处的常客,却时而见有人聚集在这里,于深夜中拜访这位下城区的老军医,医师在下城区并不算少,不过多费用昂贵,究其根本还是清空浊海之下,药物稀缺导致,而渔夫却从不收取任何费用,只需要献上一些鲜肉就好,下城区的民众自然没有鲜肉,不过自身来剜臂剔尻也算是一个方法。
他在门前迟疑许久,他回忆着这个古怪老人的样子,以及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或许江承风说的很对,这位渔夫大人也许只是走错了路。
但能走的路本就没几条,走错路也许进入陌生之地,可其他路说不定是一条死路。顾行歌看了眼自己手掌,他不禁摇头苦笑,以往他常说别人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情关系别人,而他不知自己何时也变成了这样,只可惜他大概也没几条路可选。
他上前推开了门。
“尽渊啊,我等你很久了。”
渔夫一如既往的开场白,他兀自说着,兀自做着,有时是在研究病例,有时是在解剖尸骸,有时则在写他那本记录百事的书,而这次稍有不同,他面前放着一块白骨和一块石头。
“有些话渔夫大人想对我说么?”顾行歌走到桌前,面对着渔夫而坐。
“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渔夫拎起一杆铜称,将白骨放入其中。
“所谓死去战士遗落的武器,成果究竟如何?”顾行歌问。
“那个实验啊,”渔夫似乎想起了什么,颓然般垂下手臂,“原本是仿制了神能武器,后来就转变为了研究神心炉,看起来两者并不区别,但其实初衷变了,仿制神能武器是为了击破灾厄,击碎苍穹,那不过是种族于灭世之剑悬顶而行的求生之路。可研制神心炉则是为了解除桎梏,僭越神权,大概不知何时起,所有人都变了,变得疯狂。实验终究是成功了,湛塔那次行动,你应该也知道了,神心炉仿制成功了,只可惜并不能复制。”
顾行歌沉默半晌,并不言语。
“知道神心炉为何叫神心炉么?”渔夫忽然问。
“是说神心炉拥有神的力量?”
“不,”渔夫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渐渐凝聚,“因为那是用神的心脏制成的。”
“神的……心脏,”顾行歌不禁笑笑,“神还有心脏?我以为神应当无实形。”
“此神心非彼神心,”渔夫低声说。
“什么意思?”顾行歌问。
随着他话音落下,桌上油灯跳动了下,一股清风徐徐而来,渔夫并未回答他,而是抬头看向门边,顾行歌诧异的回过头,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一个熟人。
花倾国。
她一袭青衣,莲步轻移,手指抚摸过门框,檀木门框眨眼间腐化蚀溶,犹如历经百年的朽木,她双眸如新月,盈盈而笑,目光中只有书桌后的渔夫。
并不是只有,顾行歌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忽视的存在,连渔夫的目光中自己也消失不见了,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渔夫桌上的碎石白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本纂写的书,清空之下。
“你终究还是来了,”渔夫似乎明白了什么,静静坐下,将书放在身后,凝视着花倾国。
“原本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下去,老实说我很喜欢皇都这个地方,”花倾国用手指缠绕着鬓角的发丝,她莞尔一笑,“只是未曾想到,情况来的那么突然,我的同族已经开始行动,埋藏于血液里的宿命让我无法逃脱。”
“哪有这么多理由,”渔夫冷笑一声,“不过是我窥得了天机,而你们诞生之初就背负着抹除那个秘密的使命。”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窥见那个秘密的人并不少,但却不需要死去,而你不同,你寻得了解决之法,这是无论如何必须除去的,”花倾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