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旦、谢定之都算是老熟人。其他几个看似亲随,但陈远也没有小视,将他一起迎入厅中。章如旦、谢定之左边胡櫈上坐下,张孝忠领着几个却随侍在两人身后,赵忠、陈雄、汪麟等陪着陈远在右手相陪。
“章大人,谢大人,诸位今日前来,不知何事?”亲兵上了茶后,陈远笑着问道。
“陈大人,大人已于昨日进了安仁城。尔部以寡敌众,歼灭蒙元汉军,收复安仁城,乃我军首功。大人闻之甚为欣喜。后又闻尔部与陈统治之间发生了些误会,又甚是不快。今日吾等前来,是奉大人之命,请陈统治随我等回安仁,大人将于全军之中通令表彰陈统治之功。”谢定之首先开言道。
“嘿,别不是想骗我家大家去安仁,再好生摆布吧。”陈远莫置可否,陈雄抢先挪喻道。
想不到陈雄如此直爽,谢定之不觉一愕。章如旦接口道:“陈营长说的哪里的话。提刑大人乃谦谦君子,名士风流,怎肯行那小人之行。大战在即,最重赏罚分明。有功不赏,反而予以苛责,那军中何人能服?谢大人绝不至如此行事。如今大敌当前,铅山乡兵心怀朝廷,战力强悍,谢大人必有借重之处。诸位又何需见疑。”
“我们都是一群粗汉,不懂文人士大夫那一套,有话也不藏着掖着,真说就是。自古以来,民不官斗,更何况我等草芥之人。若我等入了安仁城,有人构陷我等一些置罪名,我等还不是砧板的鱼肉,任人摆布。这安仁城,我们万万不去。”陈雄摇头道。
“谢大人乃朝廷之重臣,天下有数的贤士,岂能失信于人?章某愿以身家相保。若有意外,叫章某声败名裂,全家覆亡于鞑虏之手。”章如旦郑重道。
常人立誓,都不会提及父母,否则将视为不孝。章如旦以全家来立誓担保,这就过于庄重了。陈雄似撇了撇嘴,却不再言。
“章兄言重了。”陈远摇了摇头,“本来谢大人有令,陈某岂敢有违。但如今却恕陈某不敢奉令了。”
“陈统领此举大缪不然。身为属下,哪有可违上者之令。若如此,这与反叛何异。陈统治也是军伍之人,自然也明白此理。所谓军令如山。军令一下,人人舍生忘死,方能沙场克敌。若不遵军令,任意妄行,上行下效,则军中何以约束。以吾看来,这保安团还是早早遣散了好。”身后,张如孝蹙了蹙眉,再也忍耐不住,开言道。
“这几位是?”陈远也不恼,将眼望向章如旦。
“这几位都是新近投到章某麾下的壮士,听闻贵部纪律严明,战力不俗,更于士卒操练一道成效显着,今次随章某前来,是来向贵部学习的。还望诸位不吝指教。”章如旦介绍道。
“哦,欢迎,欢迎。我观几位壮士也当是久历军伍之人,我保安团欢迎各位前来,互相交流,共同提高。此事,各位尽可寻赵忠处长、陈雄营长安排。”陈远眼睛一亮,热情道。
“赵忠领命。”赵忠在旁,拱手应命。
“呵呵。我驱鞑保安团最喜的就是结识有志杀鞑的志士仁人,以后兄弟们一起喝酒,杀鞑子。诸位但有所需,尽可向兄弟说。不足之处,还望诸位切莫见笑,不吝指教。”陈雄眼睛一亮,热情地招呼道。
“不敢。张某与诸位兄弟谢诸位大人。”张孝忠欠身拱手,口中仍不客气呵责道:“不错,张某与几位兄弟确是出身军伍,也最为明白军令之重,是以,张某甚是疑惑,尔部如些不遵军令,又何以约束部队?”
陈雄被梗得一愕,欲言又止。
陈远淡淡笑道:“诸位有所不知。我部虽然铅山乡兵,但其实乃是乡野之民。为免遭鞑虏掳掠,卫护家人自愿群聚一处,也称不上军伍,故自称为驱鞑保安团。以取驱除鞑虏,保靖一方安宁之意。前些日子,谢大人以大义相招,我等故而前出安仁。我等不领朝廷之傣,也未领朝廷兵甲粮秣,合则同行,不合则去,真论起来也未必是谢大人属下之部。”
“陈统领何出此言。”谢定之有些不快,“陈统领本受朝廷封赐,任职河口,何言乡野之民。前些日于信州,父亲大人更任陈大人为乡兵统领之职。如何言不归父亲大人统属?”
“谢机宜莫急。且听陈某言之。”陈远向安仁方向拱了拱手,道:“陈某出身乡野,粗鲁少文,在乡间操持些贱业。谢大人待陈某知遇之恩,举之以乡兵统领之职,陈某感激莫名,本当粉身相报。然而,驱鞑保安团士卒原尽是乡野百姓,只因彼辈信任陈某,响应陈某驱鞑勤王之举,以性命相托,随陈某前来驱逐蒙元鞑子。前些日子在安仁与陈统领生了些误会,兄弟们气愤之余,几欲四散。陈某以驱鞑保家尽力相劝,才领得众兄弟暂驻城外。陈某岂能因个人荣辱,有负彼辈之信?若有负彼辈,彼辈必然四散而去,与抗元驱鞑无益。如此苦衷,还望谢机宜见谅。”
“陈统治如此说,谢某倒糊涂了。父亲大人此来安仁,正为驱逐蒙元,与尔部志向相同。铅山乡兵士卒既有志抗元驱鞑,陈统领何不5彼辈分说,归于我家大人麾下,众志成城,共抗蒙元,何来有负下面士卒一说?难道陈统治疑我家大人有投敌之心?”谢定之愤然道。
“陈某不敢。谢大人忠贞之心,天日可表。”陈远认重道,“然而,陈某窃以为,吾等于谢大人麾下,已无助于抗击蒙元大业。为驱逐蒙元计,我部还是独立于外,独自抗元为好。”
“陈统治如此言,张某倒要请教了。”张孝忠在旁拱手道,诘问道,“所谓合则势大,分则势孤。如今蒙元来势汹汹,正欲我辈志士同心协力,方能与其周旋一二。哪还有分则有益之理。”
“哈哈,张兄不知我军,难免有些疑问。”陈远笑道,“所谓合力,自当同心,否则免强相合,乌合之众矣,又与战合益?我军与谢大人麾下诸部大不相同,若强行相合,不免嫌弃频生,与其如此,反不如分为两处,遥相配合为好。”
“诸部到底有何不同,望诸位指教?”
“张兄等会随吾等一观,应该就了解了。”陈雄笑道,“正如团长所说,我驱鞑保安团的确还算不上军伍,实质为乡民聚合的民团。吾等相比于谢大人麾下多有不同。首先,我部士卒不是征召而来,大部为自愿应慕而来的乡民,约束较少。当日众共约定,愿则来聚,不合则去。是以,若有人想返家,我们也不会多加阻拦。若在谢大人麾下,日后约以军纪则有负当初之诺,若不严加约束,又势必影响他部,恐负谢大人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