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信长对内藤胜介,并无特别深厚的感情,对方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家臣罢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那古野三家老的格局崩塌了,内藤胜介虽然实力和头脑都较林秀贞和平手政秀弱,但好歹也是权力结构上的一极。
如今,原本稳固的三角形权力结构,骤然变成了两个家老的双边对立,给作为城主的信长,带来了新的问题。
当难以抉择的难题出现时,再也不能通过拉拢内藤胜介这个左右天平走向的砝码,来达到压服其中一方的结果了。
作为信长师父的平手政秀倒还没什么,这下子林秀贞兄弟的势力该抬头了,这是最让信长头疼的。
需要再培育起一股忠于自己的势力,信长急促地扇着手中的纸扇,以图掩饰自己的焦躁不安。
他的眼前,此刻跪着两名浑身缟素的年轻武士,武士们的面前,是一个粗布包裹的球形物体,上面有干涸的暗红色污渍。
“这是……”信长用纸扇轻掩着口鼻问道,其实不用问也该知道,这件发出恶臭的,就是内藤胜介的首级。
“是我们家主的首级。”其中一名年轻武士带着哭腔说道,这是他们从今川阵中拼死夺回来的,可惜敌方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只好放弃了躯干,把内藤胜介的头颅割了下来,带回故乡尾张。
“好一对忠勇无双的英杰,”信长挥挥手,止住了对方想解开包裹的企图,情绪激昂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在下服部小平太,”先前那个年轻武士抬头,然后抚着同伴的后背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伴,濑泽勇之助。”
“信长大人,您好。”另一名武士也抬起头来,看起来不善言辞的他大声地向信长问好。
“哦,你你你……你不是那个……谁来着?”似曾相识的面孔让信长吃了一惊,他恍惚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家伙一样。
“大人还记得我?”这个叫做濑泽勇之助的青年武士,咧开嘴笑了笑,“我曾经参加过您举办的比武啊。”
“没错,没错。”信长右手握拳在左手上拍了拍,就是那个被前田犬千代打跑的莽汉,于是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胜介的军中?”
听到内藤胜介的名字,濑泽勇之助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悲痛的表情,他哽咽地说道:“就是那次比武之后,主公追到我,要收我做家臣,我一想这么好的机会哪能错过,就留在了他的身边,谁知道……”
提起往事,信长也有点感伤,记得那时内藤胜介是追了出去的,以他的性格,确实会喜欢这种猪突豨勇性格的家臣。
很可惜,内藤胜介已经不在了,信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按照常理说,这种级别的家臣因为没有封地束缚,一旦丧主,就可以自行考虑,是否要继续侍奉主君的子孙。
若是对老家主的孩子们有所不满,大可以出奔再做浪人,寻找合适自己的下一个主君。
现在,这二人连这一步都省了,因为内藤胜介的两个儿子,早在第一次小豆阪之战和加纳口合战中,就陆续丧命了,尾张内藤家已经绝嗣了。
这是另一个让人悲伤的事情,前人用生命和鲜血积攒下功绩,开创了一门武士之名,却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原本是可以再选一个人,继承尾张内藤的家名,可是信长不懂,就把这样一个很好的机会给错过了,从此尾张国再无内藤氏的存在。
殿中跪着的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把头磕在了地上,“请大人收我们做家臣吧。”
嗯,信长点了点头,看来这二人已经习惯了在武家奉公的日子,都不想再做无根的浪人了。
“既然如此,我先赐予你们二人正式的名字如何?”信长仿佛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笑着对二人问道。
“当然。”
“求之不得。”
两个人的出身其实都不高,虽然都有一个苗字,但名字沿用的,还是流浪在乡野间时随便使用的称呼。
“小平太”、“勇之助”,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要想让身份再上一个台阶,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是非常必要的,现在信长愿意为他们取名,二人自然是欣喜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