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投进实验室一角，却除不尽这儿仿佛死气沉沉的阴湿霉味。

川心教授睁开他那色素沉积的双眸，疲惫地从工作台撑起来，动作缓慢得像一颗会动的枯树。

叮铃铃叮铃铃...

直到完全起来后，手机设置的闹钟才在桌上响起，让本来安静的环境突然吵闹。

最近两年，他觉得自己很少能舒服得一觉睡到闹钟响起。

“呼...人到这个年纪，睡眠时间确实长不了”

川心教授拿起手机说着，同时用另一只满是皱纹的手，像破抹布般，自上而下抹一遍同样满是皱纹的脸。

这就算是洗过脸了。

叮，手机刚被关掉闹钟，就又响出声，消息弹出。

“爸，昨晚没回家？”

“你又在实验室睡了？”

川心教授愣了愣，接着手指僵硬地活动，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摁着回复消息。

“嗯，今天肯定回来”

“坐着睡对腰和颈椎不好，说多少次你才听得进去？”对面回复道。

“晚了没公交车，节约点打车钱”

“节约？要是哪天病情加重又晕倒，去医院起码又花个十来万，你要真节约，就该更注意健康！”

“好了宝贝，我知道”

两句简单的交流，他与手机对面的人同时陷入短暂沉默。

寂静蔓延几秒，被对面发来消息的叮声击破。

“爸，后天清明节”

“去看看妈吧？”

看见消息，川心教授的呼吸都顿住，眼角露出无尽思恋与悲伤。

呼吸没憋住，终究长长地叹出来，手指继续僵硬地摁动屏幕。

“好，那我等会儿回家顺便买点花”

“嗯嗯，还有，家里没草莓，妈生前最喜欢吃草莓，你买一盒来，咱父女俩吃点，剩两颗带过去~”

“记得别买贵的哈，这个月我们家开销稍微有些紧张。”

女儿接连提醒道，字句里无处不凸显着她的懂事与担当。

这个只剩两个人的家庭，看上去，反倒是靠女儿坚强地撑起来的。

“好，我去吃早饭了”

回完，川心教授缓缓将手机放进白袍袋子。

随后眉头皱起，表情止不住地变为内疚与自责。

拥有分子生物学硕士，微生物学博士双学位的川心教授本可以让女儿过上更富裕的生活。

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买盒草莓都得被再三嘱咐别买贵的。

二十几年前，他并未跟随同伴的脚步去医药大企业或者某机密机构，去研究“药”与“武器”。

而是选择了一条冷门，不大被重视的道路。

用他当时的话说，“这个研究虽然风险大，但至少能为生物学理论做出极大贡献，更有哲学与科学上的意义”。

现实结果，从这发霉的破旧实验室就显而易见，他至今还未成功。

当初同样学历的朋友们，混得好的，如今住的是免费配发的高档别墅，开的是免费配发的宝马7系，各种科学杂志上时不时会刊登他们“划时代”的最新成果。

虽然对女儿抱有内疚与自责，不过川心教授暂时并未后悔。

毕竟，为科学进步献身，探寻生命真理，这一切是多么崇高与伟大。

咚咚！

正准备收拾一下去校门口买根油条果腹的他，听见重重敲门声。

蹒跚渡过去打开，来人是他的助手。

说是助手，其实就是旁边大学随便找来的某个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