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常月娥来说,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又黑又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要被一顿毒打,那个时候,穆颜姝出现了。
不但救了她,让她穿暖吃饱,还说出了那句,她迫切想听的话:放心,我帮你。
这些日子,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伸出援手,只有穆颜姝,只有她!
若说先前,常月娥对于穆颜姝的隐瞒,燕书的消失,还有一丝芥蒂和怅然,那么当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便什么怨念都没有了。
穆颜姝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是她,那个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对她伸手的人,在她满目黑暗的时候,给她光明的人,让她看到希望,重新振作的人,那个让她想要跟随一辈子,服侍一辈子,陪伴一辈子的人。
这一刻,常月娥说的话,并不是为了恩情,而是发自肺腑,字字真心。
凌四爷却是听得肝火大动,面色黝黑。
连他都还没敢说出,一生一世,天地不容的话来,怎么就让别人抢先了,还是一个女子,这是何等的卧槽!
好在穆颜姝的回答,让这位爷突突的太阳穴缓了缓。
“到时候再说吧。”
眼见常月娥还想开口,凌四爷抢先说起了大理寺的一些情况,穆颜姝听的认真,直接挥手让瑞珠将人带下去了。
之后,凌四爷趁机留穆颜姝吃了饭,吃完之后,凌四才将人送回了左相府。
说来,如今的左相府虽然外表看上去,跟先前一般无二,可内里却冷清了许多。
昔日人来人往的景泰苑,一片枯败,风华园空无一人,加之穆政锦受伤,整个左相府都像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穆颜姝人刚回到挽婷阁,就被大管家徐正,请到了穆士鸿的书房。
书房中。
穆士鸿现在显然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眼见穆颜姝进来,不由缓缓起身。
“姝儿,你来了,过来坐,来人,上茶。”
穆士鸿绕到书案前落座,自然而然的笑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了,你这是去给太子看伤了吧,结果如何?”
穆颜姝实话实说,“太子的伤,我无能为力。”
病人不肯医治,她自是无能为力。
穆士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显然已经从什么地方听到了消息,面上惋惜的点了点头。
“太子的伤是严重了一些,你治不了,也无须自责。”他安抚了一句,声音微沉道,“一会儿,你去给你大哥看看伤势吧,你在狩猎场停留了这么些时日,也该去看看他了。”
这话,显然暗含了几分怪罪。
穆颜姝自是不以为意,面无表情道,“太子的伤我都治不好,穆政锦的伤,我就更无能无力了,就算去了,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穆士鸿额头青筋一跳,笑容僵硬了几分,“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是浪费时间呢?”
穆颜姝点了点头,“去看看倒是无妨,权当散步了,我只怕穆政锦看到我,心中憋闷之下,伤势会更加恶化,那就不好了,父亲觉得呢?”
现在穆政锦情绪极不稳定,想到她噎人的功力,若是铁了心不出手,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算了,既然你没法子,就不用去了。”穆士鸿面上已然是再无笑意,强压怒意道,“我听下人们回报,说是战王殿下送你回来的?”
“是。”
穆士鸿想到今日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放缓了声线,苦口婆心道,“爹知道,你对那个战王有救命之恩,你们两个颇为相熟,可也要注意一下你自己的声誉,战王殿下一向不顾礼教,你不同,你是女儿家,将来可是要嫁人的。”
穆颜姝抬眸,声音冰凉,“母亲给我安排的姻缘都能被父亲转赠他人,父亲对我的声誉,以前没有在意过,现在自然也不需要在意。”
穆士鸿自是被气得够呛,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蓦地抬高了几分,“姝儿!爹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穆颜姝认认真真道,“我也是为了父亲着想,省的你浪费口舌。”
穆士鸿抚了抚额角,面色沉肃的摆手道,“罢了,你不听也罢,不过有件事,父亲想提醒你一句,先前四皇子过来找我聊了几句,他对你的医术很是欣赏,最近静贵妃身体不适,四皇子颇为忧心,想要找你聊聊,可惜,你总是出言拒绝,四皇子对你看重,并没有将这些告知静贵妃,若是你一再推诿,传到静贵妃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静贵妃乃是承帝最爱重的嫔妃,长达十年圣宠不衰,就算皇上对你看重,也不会放任你如此藐视天家威严,明白吗?”
穆颜姝不答反问,字字如刀,“刚刚父亲还跟我说要注意自己的声誉,怎么现在又要我私下面见皇子呢,不会是父亲看到太子伤重,恐怕留下隐患,位子不保,准备未雨绸缪,择木而息了吧。”
穆士鸿知道穆颜姝一向胆子大,但没想过她胆子居然这么大,说揭老底儿,就揭老底儿,都不带有个缓冲的,他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秘,不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穆颜姝,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穆颜姝淡然自若抿了口清茶,不紧不慢道,“前后矛盾的是父亲,父亲说的什么,我就说的什么。”
“穆颜姝!”穆士鸿只觉得气的肝疼,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训斥吧,穆颜姝的品级比他还高,位同公主孝道吧,人家压根不吃那一套,一时间,穆士鸿进退不得,五脏六腑都堵的难受。
恰逢此时,门外的小厮突然火急火燎的小跑了进来,焦声道,“老爷,不好了!”
穆士鸿蹙了蹙眉,“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