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星辉月光的夜晚,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凄冷又寂寥,将整座小城凉透。
郑石头过来的时候,王俊正换了衣服坐在厅堂里,手里拿着铁钳,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火盆里的木炭。不远处放着两块铁板,上面一处深深凹陷的拳印,触目惊心。
开门的时候,他看到姓郑的年轻人手里还握着一支熄灭的火把,皱了皱眉,随即善意地笑问道:“……没抓到吧?”
郑石头点点头,进到屋里先就喝了碗热水。也亏得这处别院之前是县令大人闲暇时在用,县里的差役们对此熟门熟路,即便天黑路滑,依旧能轻易寻过来。在火盆旁烤了会儿湿透的衣袖,郑石头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追出去有七八里路,之前还能看见那女贼的身影,一下起雨来,天又黑,兄弟们瞬间就成了睁眼瞎……唉。”
王俊静静听完,沉吟片刻,试探道:“是否可以选个日子处斩那七个人,也好逼她现身。”
郑石头也不多想,直言道:“刘大人不会同意的。”
“为何啊……”王俊面露疑惑,不解道:“那七个人终究都是要处斩的,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
郑石头看着他,苦涩笑了笑,轻声道:“除非把那个女贼抓住,否则他是不会动那七个人的。嗯……上次杀薛成,他事后就挺后悔。你知道的,杀了某些人,就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刘大人他不喜欢麻烦。”
王俊失声笑道:“呵……就是说,为了不让他们回来报仇,就要对他们听之任之唯恐避之不及?”
郑石头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解释了一句,“半年前薛成在邻县杀了一家财主,逃到我们这里的时候被刘寡妇撞见了……这个你应该是清楚的。可是如果刘寡妇当初没有告官,就让薛成一路逃走,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许多事情。薛成杀人固然该死,可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活过来,反而为了杀他,再搭上许多无辜的百姓,这样就值得吗?”说着摇了摇头,叹道:“唉……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刘大人他站在全局的角度,看的是一县百姓的平安,想法大概和我们不一样吧。”
王俊彻底明白了过来,暗暗叹了口气,缓缓道:“嗯……冤冤相报何时了,刘大人倒是生了颗佛心。”
郑石头愣了愣,点头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说法倒挺新鲜。只是要照我说,管他的娘,是贼就要杀,杀得干干净净,那时还说甚么回来报仇!”
王俊闻言笑了笑,又看向院中细雨,暗自发愁。下雨天搜捕困难,又不好拿那七人作饵逼她现身,一时也没了其它的办法。
其实说起来,倒是可以去找县令陆温,迫使游徼刘闯点头就范。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前者心中指不定怎样腻歪,同时也把后者给得罪死了。而且陆温与刘闯同僚之间,相识的时间肯定比自己要长,自古都说官官相护,王俊觉得还是别找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