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关于上月份的组织袭击小城事件,再没有更多的消息被报道出来。死者的名字以及那些惨痛的事实,从人们脑海中渐渐由清晰到模糊,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舆论与谴责渐渐消殆,最后完全地被丢到记忆的角落中。
日子平淡如流水,白驹过隙,曾经因为无辜民众的伤亡而喧嚣的城市逐渐恢复往日的活力,就好像一粒石子被抛入大海,除了溅起一点点涟漪,再无多余的声息。
这城还是那座城,这世界还是那世界,只不过换上新面孔,每天都以新姿态昂首挺胸。
生机勃勃的城。
令无数人为之奋战的世界。
八月十八日,秦岭提前出了院。
他身上绷带一拆,整个人神采奕奕,石头跟阿曼也都办理了出院手续,六六从租车行租借两辆越野车,从吐鲁番开车经若羌回罗布泊保护站。
临行前,小阿晴被云衡打扮得漂漂亮亮,小姑娘唇红齿白,脸蛋精致,像个瓷娃娃。
云衡问秦岭:“真的要送阿晴去福利院?”
秦岭正往后备箱装行李,埋着头说:“我跟福利院院长有点交情,她会帮忙照拂一下。总不能带阿晴回保护站吧?先不说站长同不同意,光是恶劣条件小孩子就承受不了。”
云衡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没有再说什么。
收拾完成,几人上了车离开医院,石头、阿曼、六六挤前面一辆车,秦岭、云衡、阿晴坐在后面越野车上,两辆车朝市福利院开过去。
下了车,阿晴蹦蹦跳跳着朝福利院过去,两手抓住栅栏,很兴奋地看着里面吵闹的孩子们。
云衡跟过来,轻轻从背后抱住阿晴,摸着她的头说:“阿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喜欢吗?”
阿晴开心得点头:“喜欢!”
云衡哄她:“这里面会有像妈妈一样爱你的老师们,还有许多和你一样年纪的兄弟姐妹呢。”
阿晴傻傻地歪着头,看云衡:“那叔叔阿姨也在这里吗?”
云衡含笑说:“叔叔阿姨还有工作要忙,不过,以后会常来找阿晴玩,好不好?”
阿晴欣喜得直跺脚:“那好呀那好呀!”
秦岭跟福利院院长,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简单寒暄了几句,让云衡带着阿晴过来了。
“阿晴,快喊张妈妈好。”秦岭揉揉阿晴脑袋,轻声地说。
阿晴很乖巧的喊着:“张妈妈好。”
张院长一脸慈祥看着可爱的小丫头,对秦岭说:“这就是阿晴吧,真漂亮。”
阿晴被夸得不好意思,脑袋缩在秦岭身上,眼睛露出条缝看外面。
秦岭说:“张姨,以后阿晴就拜托给你了,我以后常来看她。”
张院长说:“这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阿晴的。”
稍后,秦岭把阿晴的手递给张院长,俯下身摸摸头说:“阿晴,跟张妈妈进去吧,叔叔很快回来看你的。”
阿晴小脸有些沮丧,瘪着嘴巴问:“真的回来哦?”
秦岭把小指伸过去,拉拉阿晴手指头,说:“拉钩。”
阿晴开心得勾勾手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云衡也过来抱抱阿晴,额头蹭蹭对方,温柔笑道:“阿晴,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作业也要好好写,等阿姨下次来了,要检查的哦!”
阿晴十分郑重点头:“阿晴一定会好好的!”
张院长牵了阿晴往福利院走,阿晴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招手,秦岭跟云衡也一起举起手摆摆,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越走越远,消失在门后。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阿晴一只手牵在张院长手里,另一只手开始偷偷抹眼泪,嘟着嘴巴,红了眼睛。
车开动的时候,云衡坐在副驾驶上,看窗外的风景发呆。
天空湛蓝如洗,两辆越野车行驶在新疆广袤的原野上。
窗外绵延无边的阳光晒得人犯困,云衡不自觉打起呵欠,然后就睡过去了。
道路有些颠簸,坑坑洼洼,晃得云衡心肝儿颤,清醒的间隙看了秦岭一眼,他正稳稳当当开车,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拨弄音响,流畅的肌肉线条在他手臂上若隐若现。
不久,车载音响缓缓流出乐曲,
我今身披彩衣
我见繁花如许
我嫁与山河千乘万骑
我却追忆孩提
想过无猜无忌
想与云梦相许
想任你劫夺红尘知遇
永生不得离去
她轻轻睁眼,看到秦岭慢慢哼着曲子,于是唇角弯了弯,侧侧身子,又继续睡。
低哑深沉的男声仍在继续,像是唱给她听的希望,
西风向
孤独的人吟唱
是谁在
拿捏心里的伤
将欢情
推离片刻时光
琴箫已在
夜中央
不知睡了多久,云衡听到有人敲她的车窗:“云衡。”
云衡看过去,秦岭已站在车外,车里就她一人,音响里放着歌。
她把车窗摇下来,干燥的风涌进来,带着秦岭的话语:“先在寨子里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寨子是由蒙古族部民所建,大约有几千人口。
千百年的风起云涌,在寨墙遗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上面刀枪箭矢的洞眼隐隐刺目。远远眺望古寨绵延十余里,与西天地平线对接在一起,恍若直插云霄,无边无际。
云衡下了车,跟秦岭往寨子里走去,寨子里的建筑大都是吊脚楼的造型,或坐东朝西,或坐北朝南,邻里之间隔着些距离。
寨子附近就是花园和田地,粉粉绿绿一片,十分好看。